公輸魚抓著班九的後衣襟,縮在他身後,一路碎碎念不停歇、盡說些有的沒的。
班九則是專心致誌地在前麵探路,並無言語。他能感覺到,從公輸魚緊抓著他衣襟的手中,傳來的是微微的戰栗。
公輸魚其實是非常怕黑的,隻是從來不與人說,因為她要走的這條路,要求她必須無所畏懼,即使是麵對心裏害怕的東西,也得強逼著自己迎頭而上。
班九自是心中明了。
“別怕,我在。”
極簡的四個字。說話之人沒有回頭,也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那聲音更是平緩得半點起伏也無,甚至還有一點冷冰冰的。
然,公輸魚卻是從這冷冰冰的四個字裏,感受到了一股暖意,慢慢地浸潤心田,悠悠地流遍全身,剛好可以將那黑暗帶給她的僵硬森寒抵消掉,不過,她可是並不肯承認自己怕黑的,馬上開口反駁:“誰、誰說我怕了?我有何可怕的啊?嘁!真是好笑……”
公輸魚的嘴巴素來是比死鴨子還硬,而緊抓著班九的手卻是絲毫也未放鬆。
班九亦是不會與她計較。自小一起長大,彼此的秉性如何,又怎會不清楚。唯,陪著她走便是。隻要他們在一起,挽手共行,身外萬丈紅塵皆可拋卻,即便此行真是地府之行,真會遭逢孟婆閻王,又有何妨?
兩人就這麼下行了大約十數丈的距離,前麵隱隱的便有了亮光。
公輸魚借著那微弱之光,先是看了看兩側的石壁,就見岩層分明,渾然天成,顯然,這條暗道,已是通進了消業山腹中。
再往前走,暗道開始分叉,分出了許多的支路,也都漸漸地闊大起來。頭頂青岩嶙峋,腳下則是平坦規整,兩邊還設有燈架火把,到處都是人為修葺過的痕跡。
沒看到人,隻有些許輕微的聲音,穿堂而過,回聲幽森。
公輸魚與班九,先是就近查看了幾處洞穴,但見內裏竟是囤放著大量的鎧甲與兵器。
朝廷管製銅器、鐵器等金屬,素來嚴苛,民間所用皆須有造冊記錄,私自囤造斷是不允的,而此處的甲械數量規模實實令人駭然,足可以配給一支小型軍隊了。由此可見,這些人定是處心積慮、籌備多年,密謀著什麼驚天大事。
查看過了周遭環境,二人便悄悄地靠近了那個有人聲傳出的洞穴,伏於石壁後,屏息探聽——
“三名兄弟莫名失蹤,不想竟是已遭毒手……”
“奇怪的是,當下天氣悶熱,他們的屍身卻是僵而不腐,再結合他們頸部皮肉未損卻是筋骨盡磔的情況,極像是被人做了什麼特殊處理,而且,他們出現在羅漢堂後麵,也不像是被埋於那裏隱藏,看上去更像是刻意被丟在那裏,等著被人發現……大事當前,竟出了這諸多怪異之事,我等還需謹慎操之。”
“大哥所言極是。三名兄弟這般死狀甚是詭異,此番屍身突然出現,亦絕非偶然,料想,應是有人知曉了我們的存在,在以此予我們警告,也不知他到底知曉我們多少事。看來,繼續更換身份讓兄弟們入廟之事,還當徐圖緩之、從長計議……”
“老三,你總是瞻前顧後、諸般墨跡,這中元節眼看就要到了,哪還有時間給你再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