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封氏喚回她,叮囑一聲,“仔細小心些。”
“夫人放心,老奴去替太太向老夫人請辭,就推說是舅奶奶請夫人過府一敘,再另雇一輛車,神不知鬼不覺的去。”金嬤嬤輕聲應著。見她想得周全,封氏點點頭打發她下去。
待車雇妥了,封氏隻帶了金嬤嬤,披了墨色鬥篷掩人耳目,繞過花園向後門去尋那頂小轎,趕去神仙廟。
才繞過夾道進到花園,冷不防迎麵一人衝來險些將她撞倒。
“呀,不看路呀!”驚叫聲中滿是責怪。金嬤嬤一把扶住踉蹌向後倒去的封氏,定神一看,地上爬起的是四小姐謝展顏。
“母,母親~”謝展顏驚了,旋即討巧的一笑,撒嬌的喊一聲,“娘。”
“母親恕罪,”展顏身後追來了謝流熏和謝舞雩姐妹二人,如做錯事兒的孩子一般有幾分緊張。流熏手裏握住一隻蝴蝶紙鳶,似是姐妹們在花園放風箏。
流熏打量一眼封氏問,“母親這是要出遠門嗎?”
封氏不想同這丫頭多廢口舌,知道她狡猾,就敷衍的摸摸展顏跑得紅撲撲的臉蛋說,“你舅舅的腳崴了,娘去看看。你在府裏同姐姐們玩。”
她說罷擔憂地望一眼流熏姐妹,叮囑一句,“莫對老夫人講,免得她老人家擔憂。”
姐妹三日齊聲應一句:“是!”目送了封氏在金嬤嬤的護送下匆匆離去。
流熏唇角掠過一抹幽深的笑,將手中紙鳶遞給謝舞雩說,“你們先玩,我眼裏進了沙子,回房去衝洗一下。”捂住一隻眼吩咐丹姝攙扶她離去。
流熏沒有回房,徑直去了祖父的養浩齋。
她清楚,祖父每當心煩,就會在苗圃裏種菜種花,皺眉深思。
一見流熏,挽了衣袖為花除草的謝閣老看她一眼道,“若為你哥哥的事兒,就回去吧,自取其貨,無人能救。”
流熏卻是明眸燦爛的一轉,透出幾分靈慧說,“祖父如何也覺得哥哥此去河南賑災是禍事嗎?流熏倒覺得哥哥一定不辱使命,凱旋而歸呢。今兒一早,枝頭喜鵲就叫個不停。熏兒尋思著哥哥走了,怕祖父寂寞,就過來陪祖父澆花施肥。”
看著流熏對答從容,話音裏還留了幾分小女孩的天真懵懂,謝閣老仿佛對這孫女也看不透徹。這丫頭時而精明,時而糊塗,他閱人無數,都有些看不懂,但轉念一想,畢竟還是個孩子。
“好,既然你喜歡,就來澆水吧。”謝閣老將手中的水瓢遞給她,流熏歡歡喜喜的接過,挽起紗衫袖籠,提了裙襟,在苗圃裏蹲身澆水。
過不時,外麵仆人通稟:“大爺到。”
流熏連忙起身。
謝祖恒晨起去父親房裏請安,每走一步都格外踟躕,這些日父親一見他,就愁眉緊鎖,仿佛抱怨他對子駿無情。更有四弟昨夜透露的府裏的種種傳言,他聽得周身冷汗,更覺得顏麵無存。
人到養浩齋,就聽到咯咯咯的女子笑聲,他一驚,女兒流熏已飛奔至他麵前,笑容燦爛的呼喚,“爹爹!女兒給爹爹請安。”
旋即是丫鬟們齊聲的請安聲,驚得他一怔,眼前的女兒蘭麝香馥,明眸皓齒動人,一襲紗衫薄如蟬翼,垂一頭烏發,飄飄舉在風裏,若仙子下凡。見到女兒,謝祖恒反不知該說什麼,心裏有幾分愧疚,前妻留下這一對兒女,偏偏父子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