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瘋丫頭,越說越不成樣子了!
晏珩豎眉嗔瞪著她:“還不好好說話!”
就這毫無威懾的模樣,玉卿卿哪裏會懼怕他?
但未免他氣極了又要走,她隻好壓下笑意道:“好,咱們好好說話。”
“去年五月中旬時,我途徑撫州,目睹了一樁凶殺案。”
“那是一對深夜宿在了林中的父子。他們不知的是,這林中早有埋伏在等著他們。七八個人趁他們不備,跳出來將他們二人團團圍住,二人不敵,被殘忍的殺害了。”
“父親當場暴斃,兒子年輕,身體強壯些,一時沒咽氣。”
“他求我,讓我給他家中的母親妹妹捎個口信。”
“而我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一時不能回京。便告訴他,捎信可以,隻是要遲些日子。”
“他點點頭,便咽了氣。”
“我看著他們父子暴屍荒野,於心不忍,便花費了半宿的時間徒手挖了個坑,把他們埋了。”
“就在做完這些事情,打算長舒一口氣的時候,我手掌下按到了一塊冰涼柔軟的東西,我心裏咯噔了一下,低頭一看,果然是手掌。”
“我還以為那些人把他們父子的手掌給帶走了,入土時也沒仔細找尋。”
“那時天已微微亮,等到天亮便會有行人,若讓他們瞧見那樣的場景,我就百口莫辯了。且我也實在沒有力氣再挖開墳把手掌埋進去了。”
晏珩越聽眉頭皺的越深。
上次他問她是如何學會的喝酒的。
她說她走夜路,會冷,也會害怕。
他當時聽了還曾揶揄她。
若那時他便知道她經曆了這些,他是絕對不會出言揶揄她的。
“所以,你就帶上了他們的手骨,一起趕路?”
玉卿卿點點頭:“是啊。”
晏珩道:“抱歉。”
玉卿卿不解他為何突然冒出了這句話,疑惑道:“你抱歉什麼?”
晏珩羞慚的道:“我以前說你刻薄惡毒,現在,我向你道歉。”
玉卿卿一怔,旋即笑了起來:“好啊,我接受你的道歉。”
“不過,我並不認為你說錯了。”
“我原本便是刻薄惡毒的人。”
“你隻是還沒見著我的那一麵罷了。”
晏珩笑了下。
收養核桃,替人埋屍,不辭千裏的為他們的家人帶回死訊,這樣的人,能有多刻薄惡毒呢?
不過,她說起自己的“惡”,還真是不留餘地。
“他們被殺時,你在何處?”
“樹上。”玉卿卿道:“出門在外,我都是睡樹上的。”說著有些得意的道:“我爬樹可快了。”
晏珩心口揪著,說不出話來。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那樣的深夜,那樣的場景,她在樹上必然是驚恐絕望的吧。
而她進京的目的是為了他,那她這一路上所遭受的苦楚,便都是他帶給她的。
很難想象,她這幅身子骨是如何撐下來的。
他端著茶慢慢的抿了口,將喉間的哽重壓了下去。
玉卿卿說著微微歎息:“當時梁公子重傷倒地,他是瞧見了我的,卻沒有喊出來。”
“如此,我才能在目睹了那樣的事情後仍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