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晉搖搖頭道:“你沒聽懂他的話嗎。他什麼大臣的兒子都不是,他就是個平民百姓。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就是應天書院二十年來第一個平民狀元郎樂希言了。”
樂希言一直在禦書樓坐到了月上枝頭,才伸了一個懶腰,準備前去吃飯。
應天書院知道了他家的情況後,不但免了他全部的費用,還每個月給他發二兩銀子的餐費。
要知道這些年天下太平,大梁民富國強,一布袋大米才隻要五十文,二兩銀子,是樂希言從小到大都沒摸到過的天文數字了。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各位珍惜口袋裏的每一枚銅板,甚至連飯都一天隻吃一頓,隻希望能每個月給家裏寄回去一些銀錢補貼。
他環顧四周,發現不知何時,禦書樓已經亮起了上百盞銅製油燈。
這種油燈他在寒月樓那女子房中見過一次,據說一盞就要十幾兩銀子,這上百盞,恐怕夠他全家四口人吃上幾輩子了。
一想起被那個男子帶去寒月樓的經曆,樂希言不由得臉色有些泛紅,那是他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進入青樓,雖然隻是簡單的吃了一頓飯,借宿了一宿,但那燈紅酒綠的場景,讓他至今難忘。
不知道當初接濟自己的恩人如今過的如何了,他這次金榜題名後,曾經想過去寒月樓尋他,卻還沒進門就被一個老鴇打發出來了。
“唉,有機會一定要去尋那位恩人,一飯之恩,不敢忘。”
他緩緩起身準備離開,卻發現轉角處的樓梯上,竟然還坐著一個女子。
他隱約記得早上來時這女子就已經坐在這裏了,如今已是戌時,這女子似乎還未打算離開,依然沉浸在那本書中。
樂希言欣慰的笑了笑。
畢竟應天書院是這天底下最好的學府之地,讀書殿堂,雖然有不少上午那種官宦之後,紈絝子弟,但熱愛讀書之人也比其他地方要多上許多。
樂希言輕聲慢步離開禦書樓,慢慢關上了大門,不希望發出一點聲音,生怕打擾了那女子的心神。
今日月明星稀,樂希言走在一條人跡罕至的石板路上。
這是他進入應天書院第一天就發現的一條小路,繞過這條路是一片荷花塘,而荷花塘的對麵就是飯堂了。
這裏算是禦書樓距離飯堂最近的一條路,隻有抄這種近道,他才能敢在飯堂關門之前到達,否則恐怕今天就要餓肚子了。
“呦,這不是咱們樂大公子嗎?這麼著急的趕路,是要去哪啊?”
樂希言抬頭看去,發現前方幾個男子擋在了路上,為首的正是早上的於亮。
樂希言掃了一眼,發現於亮身後的幾人他都沒見過,至於今早的張士晉和孔成仁,更是沒了身影。
他皺了皺眉問道:“你想幹嘛?”
於亮仰著頭背著手,一步步走到樂希言麵前,和他臉貼著臉,鼻尖相碰,輕蔑的笑道:“沒什麼,就是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的平民狀元郎。”
樂希言不躲不閃,麵色平靜道:“你今天上午不是見過了嗎,你家主子呢?”
於亮輕哼一聲道:“張哥不過是我兄弟之一,要不是他爹是我爹的頭,他想跟我當兄弟我都懶得搭理。”
於亮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後的一群人道:“看見沒,老子這麼多兄弟呢,都想見識見識樂大公子的威風。”
“讓開,否則我就去找你夫子了。”
於亮退後兩步,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哎呀呀,千萬別的樂大公子,千萬別告訴我夫子啊。”
說著,他眼神一寒,麵色冷酷,一把抓住了樂希言的領口道:“多大的人了,還找這告那的。你去告啊,你去告了又如何?你以為我跟你這種人一樣,非常珍惜身上的這身破布嗎?我實話告訴你,老子進書院的名額就是三千兩買來的,你有種就去告,大不了我今年離開了,明年再買一個。”
於亮一把推開樂希言,嘲諷道:“你這種人可能不知道三千兩什麼概念吧,我告訴你,我養的狗三年都花了老子不止三千兩了。你猜,我的狗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
樂希言整理了一下被抓皺的領口,平靜的盯著眼前這個囂張跋扈的男子。
“他的命重不重要我不知道,但是你的命確實不怎麼重要。”
正在眾人僵持不下之時,一個女子聲音從樂希言身後傳來。
眾人尋聲望去,卻見一個紫衣女子緩緩從遠處走來,手中還捧著基本書。正是白天坐在禦書樓台階上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