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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血饅頭(2 / 2)

師父歎道:“小康哥,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王老爺子也不想這樣做。你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像麻二姑家那樣吧?真到那個時候,隻怕就晚了。”

康叔聽師父言之有理,紅著眼點頭,對王守財道:“王師父,請一定善待我家娃兒。”

師父給王守財支的招,是讓他把所有除了麻二姑家的棺材找回,統一擱置一處,再想辦法解決。即便趕不上起屍的時間,憑他和王守財,以及他手下八個徒弟的本事,也能確保第一時間控製住起屍,不讓它們出去害人。雖然頗費了些口舌,到底都給帶了回來。

八口棺材,被並排擺在後山的埡口中。白喜得了王守財的指令,和我一邊一個,在埡口兩頭盯梢,不讓喜歡瞧熱鬧,或者不小心路過的村民靠近。

依師父的說法,成為“弱郎”的孩童,如果因為饑餓,誤食蘸有黑狗血的饅頭,原本隻是普通的起屍,就極有可能衍變為血煞。血煞介於起屍和僵屍之間,凶狠殘暴,且不易被收服。要是那女人借王守財之手,養成這等可怕的怪物,那王守財就真的罪孽深重了。

養煞不是尋常棺材匠、養屍匠或者木工能夠辦到的,因為這是種失傳的厭勝禁術,民間任何一本《魯班經》都沒有將其歸入其中,足見其凶險歹毒。雖然還猜不準是何人所為,也摸不透這人這麼做的目的,但絕不能讓他成功,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唯一對王守財有利的,是棺材中的孩童並未起屍,血饅頭都還完好,隻要不讓沾了血腥的屍體跑出來,讓它們老實在棺材裏呆三天三夜,最後一把火燒了,也就沒事了。

也就是說,師父其實騙了康叔,無論成功與否,這些孩童注定死無全屍。

我有些不太理解:明明是王守財自己造下的孽,為啥師父要這麼幫他?況且麻二姑家的娃兒還在外頭蹦躂呢,萬一它又出來傷人咋辦?萬一它去找師姐和季爻乾咋辦?

回身見師父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根本沒空搭理,我隻好把疑問咽進肚子裏。

因為要在山上守棺三天,其他人又不能靠近,王守財事先備足了水和食物。

埡口風大,我迎著山風啃幹糧,覺得有些無聊,想起過去在古鎮,總和小虎子、二嘎子他們上山去玩,衝著林子深處學鳥叫,惟妙惟肖,經常騙得林鳥撲棱棱朝我們飛來。

此刻觸景生情,忍不住鼓起腮幫,衝山下唧唧啾啾地叫起來。

師父他們席地而坐,似乎在商量什麼,也懶得注意我這邊的動靜。

聲音在山穀間回響,徒增荒涼,我悻悻地收了嘴,正要喝口水潤潤嗓子,山下突然傳來一聲清晰的鳥叫聲。聽那聲音,居然跟我叫的一模一樣。

我以為有鳥兒上鉤,興奮起來,繼續鼓起腮幫學鳥叫。

叫著叫著,我突然感覺不太對勁——這鳥兒的叫聲,也太大了。

我反應過來,渾身沒來由地起了層雞皮疙瘩,慌忙住嘴。山下林間那陣鳥叫卻沒停下,反而越來越清晰,似乎在往山頂逼近。我想起過去和師父進山砍樹時他說過,山裏頭有些夭折的孩子,死後變成調皮鬼。如果進山的人不小心挑起它們的興趣,它們會誤以為你想和它們玩,纏著你不放,甚至把你變成它們中的一員——也就是死。

我越想越怕,後悔自己沒事找事,正要回頭喊師父,眼前的灌木叢裏突然閃過一條小小的身影。

看那身影的模樣,依稀正是個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