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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八章 醍醐灌頂(2 / 2)

時間轉眼就過了一旬。

這日下午,上頭未安排差事,人一閑倒神思困倦了,想出去醒醒神。

不知不覺上了安慶門樓,然後漫步上了狹長的城牆甬道。

此門常年不開,因是掖庭與內宮的交界處,這裏並未安插守衛,悠悠然隻我獨身一人。我一邊走,一邊用指肚輕滑過堅硬的青石欄杆,涼生生的。

樹葉瘦了,幹癟如老人的手。可它們並無落葉歸根的福分,一旦落下,便被負責灑掃的官婢撿去了。

天色依舊,清風未冷。

這十日,一切都突然安靜了,安靜的若風暴前的蓄勢。

果不其然,片刻後便有事找來了。

許是憑欄遠望過於出神,身邊什麼時候站個人竟然不知道。

直到他悠悠的開口:“典言大人,小的有禮了。”我這才猛的一回神,差點被他驚掉下巴。

我慍怒道:“你是鬼嗎?是要找我索命嗎?”

這小內侍不言,隻捂嘴笑。我見他生的非常白淨,帶了些陰柔之美。在我的認知意識裏,陰柔與娘炮的界限,站在更加清晰了。

“你叫什麼?所為何事?”我學著劉司言那一套當官的口氣。

誰料他輕輕一合掌:“對了,咱家正等著典言問這個問題呢。典言想想,咱家叫什麼?”

我再三看了他的麵容:“本官與你素未相識啊。”

他嫣然一笑,眉眼生輝:“左相爺贈您的包袱裏,那條薄錦被,上麵繡著什麼?”

我的腦袋突然閃過進宮當晚的畫麵,相爺拍了拍我的包袱皮,來了句無頭無尾的話:“落雪容易,羅衾難得。”

我的眉心一簇:“鹿?你姓鹿?”

“是,咱家叫鹿呦鳴。”他說起話來唇紅齒白,唇色可比胭脂。

著實,那條錦被上的繡工,絕對是這個時代絕無僅有的。我經常在睡前醒來望著那隻栩栩如生的梅花鹿出神,不解左相為何不用如此絕妙的繡樣去做一扇供人觀賞的屏風,卻來製成一條任人揉搓的被子。

我立即左右顧盼,生怕被人瞧見,壓低聲音道:“相爺是有什麼話傳達嗎?”

內侍俄而鄭重:“今夜火起之時,淑景殿有貴人召見。”

說罷,他用凝重的表情打斷了我的追問,行著揖禮,後腿幾步速離了。

我的心斷斷續續跳了幾個時辰。

一想到將要有場人為的大火和未知的任務,便食也無味,坐也難安了。

所幸臨近月底,尚宮局所有的女史,不管有無品階,都去庫房清點文書,校對冊本了。以至於寢所院內人數無幾,方才使我的焦躁未現於人之前。

時間指向亥時,也就是晚上七點。這個季節天已經完全沉了,月亮初上,深宅高牆已經拉出烏黑的影子,與那被月光所照拂的地方,分庭抗禮。

鳥兒還未南歸,都已還巢,往日裏疏疏落落的鳴上幾聲,便似融進了夢鄉裏。而今日,越愈發的聒噪不停,似在宣揚它知道了別人不知的秘密。

樹葉很安靜,窗紙也紋絲未動,可是院內那棵大樹上的鳥兒突然煽動著翅膀驚叫著飛走了,跟著傳入耳朵的,便是連天的呼喊,人聲逐漸鼎沸:“走水啦!甘露殿走水了!”

甘露殿?那不是皇上的寢殿嗎?左相居然敢把皇上點了?

我一邊強抑內心崩潰,一邊湧在人群中迅速疾走。

顯然為了讓我避開嫌疑,所以才命我叫我此時逆行而上,選在離火場極近的淑景殿一敘……

從掖庭長街經嘉猷門進來內城,再穿過千步廊,這一路上全是來來往往滅火的水車和無數抱著水桶水盆的宮人,跌跌撞撞,擁擠不堪,一片混亂。

火焰產生的熱浪肉體已能感知,那巍峨高俊的甘露殿竟然在無風的天氣裏以如此快的速度,直燒到簷頂來了。像被赤龍吞噬,火舌竄天,皇城的穹頂已被映的一片橙紅!那經過燃燒產生的黑色細末開始紛紛揚揚落下,逐漸嗆的人咳嗽作嘔,我不得不以帕遮臉,加快腳步。

突然身旁一輛失控的水車,像是軸承壞了,歪歪扭扭還是沒有被控製住,直戳戳向我撞來。我急忙收腿轉身,卻又與一個懷抱水桶之人撞個滿懷,那水桶一斜,半桶水直接潑了下來,刹那間冰涼的井水簡直澆了我一個激靈!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好睜開眼睛先怒視一番再酌情嘲諷或者破口罵街,可是!這一澆卻如醍醐灌頂,突然叫我清醒了起來!

在我麵前,路可是兩條啊!

第一條,過了千步廊,左轉便是歸真院,溜著院牆根再往左轉,便是碎石小路直入淑景殿了。

而另一條,我為什麼不趁亂而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