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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無寵小妾(1 / 2)

冬日裏睡覺,我時常蜷縮的像個小貓。待被子暖了,便從蜷縮轉為趴睡,用臉頰拱在枕頭一角。

這夜拱著拱著,便拱到了溫和的臂膀,皂角香與花香揉在一起,淺淺的籠罩,安然的依偎。

沒有很熱烈,卻在安全感之上,恰如其分。

就讓我永遠在這種感覺中呆下去吧。

這夜不再是碎片一樣的睡眠,不時醒來,隻是在五更天兒交替的時候,聽到了今年的第一聲春雷。這才使我短暫的睜開眼睛,瞧了瞧蘇姑姑靜謐的睡顏,便又貼了貼她,合眼睡下。

而再次醒來的時候,便是覺得身體右側突然一空,少了個依托般,使我乍然而醒。

蘇姑姑站在床邊,已經將外衫穿好。見我睜眼,便說:“你再睡會,左相安排你午後回宮,姑姑先回去一步。”

然後我便目視著她一步步的梳洗上妝,好似潛意識覺得要把這些細節都存在心海中一般。

她是個極其整潔利落的女子,舉手之間比那些上樓侍候她的婢女還要精準。

潔牙粉是由升麻,冰片,薄荷,再加入糊鹽,研磨而成。蘇姑姑以骨柄小刷輕蘸,然後以袖掩口,細細將每一顆牙齒刷幹淨後,再以花瓣水漱口,全程滴水未沾衣。

輪到伺候洗臉水的那一個婢女上前。

原本她欲要蹲下,高舉水盆侍候,然而姑姑沒有接受這份待遇,隻是示意她將其擱在一旁的六足麵盆架上。

她先是在盆中攤開削蔥十指,由熱水將骨節泡的靈活柔軟,許是護手養甲極佳的。

然後再濡濕帕子,以帕潔麵,遇了水的皮膚更顯白彈,人人皆話我皮膚細膩,隻是比著姑姑年輕時候,想是遠遠不及。在麵部,以自下而上的手法擦拭,再連帶頸部一並清潔敷熱,最後沾了沾手腕作為結尾。

明鏡之前,圓而微傾的墜馬髻腔調大方,又在堂皇富麗與簡約端莊之間,恰到好處。

眸映青藍漸拂曉,麗人勻卻胭脂膏。

新顏長流舊時影,一瞥彎黛雲岫遙。

是日午時,一想起要回宮,我便心情沉重。

又瞧見使我“分外眼紅”的李成蘊和謝參軍在膳席對麵嘰裏咕嚕,不時還瞄我一眼,不由得胃口全無。

若不是相爺夫人在,我真想摔筷子走人!

每天都有這麼多的顧及我也真的是心力交瘁,力量這個東西不是朝外釋放便是朝內,按捺的久了要麼集中爆發,要麼心中扭曲,而大部分人便人日漸佛係。

本欲起身離紅塵,奈何影子落人間。

人間真的不是人呆的啊!!!過會兒回去我還得應“組織”剛傳達的要求,前去皇後的靈前哭喪一抱兒!我真的好想現在就上桌子蹦一蹦,天天假笑也便罷了,還得叫你裝哭!!

我要雙手合十,默念心如止水一百遍嗎???

“凡姑娘,怎麼停下了,是不合口味嗎?”

夫人約摸五十出頭的年紀,笑起來雙眼如月牙,酒窩依舊生動,不似有些婦人的呆滯壓抑。

我隻能笑顏敬答,托詞小有不適,便告退出了夫人房裏,在外頭沿著池水尋了處涼亭,透透氣。

我抱著雙膝,坐靠在石椅上正發呆,突聞一言:“這是哪家的小姐,竟在此處悶悶不樂?”

真煩,又來一個。

聽這聲音,是個二十未幾的文靜小娘子,想是又叫我替她出什麼主意。既然她是從背後而來,我便即刻閉上眼睛裝睡。

然而突然一件惡作劇的靈感生起,我咬碎了口中的山楂漿糖,讓紅色糖漿順著嘴角流下來,然後半翻白眼,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那蓮步慢慢踱來,從身後再繞到我麵前。待站定了看向我,本欲要開口,便忽從笑語盈盈轉為大驚失色,猛退兩步後,尖聲大叫起來。

我忍著笑,再堅持一會看看會發生什麼。

隻聞她這一聲長鳴像燒開的水壺,狹促悠長,並跳著腳,在地上踢踢踏踏打著拍子,做起了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