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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五 聚首重逢(2 / 2)

“後來小姐您應該是做了個決定,便不再自己跟自己較勁了,喝了半碗米湯後上床躺下。”

“然後我就在廊下洗衣裳,備不住過來了一批人,二話不說就把我綁走了,連跟您打聲招呼都不讓,真是把我嚇個半死!”

我問道:“那貴婦人是何模樣?”

毛栗回答:“她真的像一朵黑玫瑰,美而淩人……”

她還沒說完,耳聽身後一句嗬斥:“我說怎麼找不到人,原來在這裏偷懶!”

毛栗趕緊對來者點頭哈腰:“胡嬤嬤,已熬好了,方才還燙,奴婢就想著晾它一會子。”

這胡嬤嬤我從未見過,一張冷臉帶著固執,固執裏還有點潑辣。我麵露不喜問她道:“你是誰呀?”

她看了看我的製服,稍微帶上點笑:“這位內人,老奴是太仆寺總領馴馬女的掌事,今次領命進宮,是負責為聖人準備浴湯的。”

我笑了,芝麻綠豆大點的官兒通過她的嘴,倒說的氣勢磅礴。真是自信強,派頭大!

胡嬤嬤一轉頭,又訓毛栗:“還不快去?!”

“是,是。”毛栗答應著,小跑而去了。

我抱著折子往回走,薛莫皟就如同天降神兵一般出現在了我麵前。

“小菟,咱們乘船南下時候玩的撲克牌,我給你做了一套正經的!不用再用硬紙皮將就了!”

我心一悅,速度接過來。

一整套金色的撲克,閃閃發光!

“用什麼材料做的?”

“將柔韌的竹子削成薄片,保留了它的輕薄彈性,再刷上優等的金漆,防水防腐。最後把數字還有那個你說的什麼字母,烤在上頭。”

他一打響指:“乒鈴,大功告成!”

我謝過,然後駐足停下,在路邊的藤蔓上順手一采遞給他:“薛莫皟,你的名字,總讓我覺得是一朵白色的花。”

他眼中流露出驚喜,緩緩接過。

風吹蘿藤,也撫過我嫣然的笑,卻又無情道:“薛莫皟,別把心思放在我這了,去走你該走的路,認識你該認識的人。”

他滾燙的情緒刹時間冷了。

我對他半笑著點頭,然後再看了一眼搖擺的藤,默默轉身走了。

我心中空明,眼中含淚,總不能因為他有那麼一點像念奕安,再繼續耽誤人家下去。

隻是也心疼自己,從今往後,“捕風捉影”聊做慰藉也不能夠了。

相思之人在何處,河柳邊,涼月下。又是何時,熱鬧驟冷時,欲訴開心時。

我永遠會有意無意走到月池旁,在念奕安等我的那塊石頭上,坐一會兒。

未讀過他墓碑上的字,我仍然覺得後來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在書房翻了所有的折子,吐蕃軍兩月餘攻城不下,轉頭奔襲蘭羌去了。

那麼在他的家鄉,現在是怎樣的局勢?雖然還未有呈報,但我亦隱隱憂心。家若存,他便還有出處。

對私心而言,我就還有尋他之所。

那日定要登上涼蘇縣城樓,也本是為了往他的方向,望一望。

烏昭容知了這塊地之好,也時常過來。

她輕問:“你也有縈思之事?”

我指著叢中笑答:“如今花也重瓣,相思自是重重。”

她笑了:“這話,怎好是從一位梳著雙螺髻的姑娘口中說出。”

我摸著自己頭頂,那兩髻之間,剛剛夠卡住一隻手掌。遂把頭發放下,讓它散落在晚風裏。

“沒有簪釵的束縛,鬆散多了~”

她聽我言,也傾泄下一頭雲瀑。脈脈說道:“發線如心,青絲館正之時,便不複垂髫閑悠。”

我哈哈笑道:“現在不就又‘垂髫’了,而且特別長,特別順。”

閑聊間,又見一個身影姍姍而來。

走近了,方認出是孑然獨身的周貴妃。酒不離身,她手提兩壺,笑容盈盈。然而看清楚她麵龐的第一眼,我便濕了眼眶。

一道傷疤蜿蜒在她甜美的臉上。

像一條醜陋扭曲的蟲子伸著懶腰。

她用往昔一般無二的口氣說道:“來,有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