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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二章 社燕秋鴻(1 / 2)

南城門一側,我和舅舅騎在馬上,眼巴眼望著從南往北的車隊。

一排排,一駕駕,都先圍堵在了城門口。由除疫局的檢查完畢後,確認無有身染白毛疫病者,始才放行。

若不出來走走,我還以為疫病之事全然過去了。隻有身在驛道關口,才知來往者皆是頭戴帷帽。垂下的白紗或黑紗將麵部遮的嚴嚴實實,渾像個武俠世界。

等待爹爹的這會子,我和舅舅聊起了疫病。

“舅舅啊,除疫局最近如何了?它雖歸南衙管,但你們北衙應該也通些消息的。”

舅舅正色說道:“還能如何呢,南地一直在嚴控,庶民不得隨意流動外出。死人最多的時候已經過去了,至於現在,無非是每日裏新增幾個病員。除疫局的用藥僅適於預防,對病發者並無實打實的療效。”

我抬眸:“舅舅啊,你沒有身染上蟲蠱紅露吧?”

舅舅抿嘴一笑:“忘了。那時候舅舅跟你現在一邊大,也是十五,每天跟你大哥舞槍弄棒的,好不樂哉。那時候你大哥還喜歡上了一個女子,不時還帶著我去偷看。那女子也是頗有意思,時常站在她家牆頭等著你哥哥,哈哈……”

他一下子就把話岔到了如煙往事裏,半天了回過神來笑問我:“要是舅舅渾身長出大白毛,你還跟舅舅親嗎?”

“親,一樣親。舅舅,你以前怎麼沒說過這事啊?”

“舊年時候你還小啊,哪裏好跟你提這些男婚女愛的事。如今你也大了,長姐都要給你物色駙馬了。”

我嘟嘴:“可千萬別提什麼駙馬不駙馬了。那哥哥心儀的女子後來怎麼樣了?”

“他們一家突然從凉蘇縣搬走了。有人說是在外地發了財,有人說是家中阿郎中了舉。”

我噝口氣:“若真是中年中了舉,可等於是走大運了。那一家姓什麼啊?”

“姓陳。”

我驀地愣住了:“姓陳?陳家那姑娘是不是頗為豐潤,相貌平平卻有一股子媚勁兒,笑的時候唇角一勾,跟個彎月牙似的。現在應該三十歲出頭吧?”

舅舅詫異:“你怎麼知道?”

我小口圓張:“該不會是陳修媛吧!!!這也太神奇了!”

舅舅歎氣:“我未見過那陳修媛。是與不是也就這樣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數……”

我搖搖頭:“當初哥哥執意來京中,一方麵是為了阿耶的獰貓舊案,另一方麵,會不會就是攆著這女人來的?”

舅舅卻突然嚴肅一句:“好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不提了。”

“唔……”

“快看,來了來了。”

我一抬頭,看見一行聲勢浩大的馬隊,跟著的兩輛馬車也是熟悉的車蓋。

“爹爹到了!”我跳下馬飛奔了上去。

阿爹一掀車簾,看見我的時候眼睛閃了閃,跟著笑著抱住我:“好孩子,長高了長大了。”

一種莫名其妙的委屈襲來,我在爹的懷裏哭了起來。老話說孩子見了娘,沒事哭一場,這句形容此刻再好不過。

舅舅與阿爹笑道:“您瞧瞧,您瞧瞧,沒得還以為咱們蘇家人虧待了她。”

奶奶見我哭了,她也直哭,一口一個好乖乖:“乖乖啊,這是咋了,是不是在宮裏過的不好啊?”

我帶著一臉眼淚鼻涕:“沒有不好,隻是想奶奶和阿耶了。”

緩了半晌才過來勁兒,爹爹從姨娘懷裏抱過一個繈褓嬰兒:“快看看弟弟,又白又淨,多像你小時候。”

我抽著鼻子看了看,眼淚又掉下來了:“有了弟弟,您是不是就不疼我了。”

“誰說的,爹爹永遠最疼菟兒,弟弟隻能往後排。”

我抿著淚,心中難免落寞,隻怕這些都是麵兒上的話。

這一夜回來凡宅,我和爹爹坐在回廊下看著天上的星星,斟滿兩杯酒,聊了很多。

“爹爹,為朝廷做事,太難了,您以後什麼打算啊?”

他空手捏著核桃,沉聲說道:“年前的事爹都知道了,差一點連累你了孩子。這以後啊,不知道,聽命於聖上吧。”

我伏在桌子上聲音沉寂:“聖人又起疑了,您知道嗎?”

阿耶籲出一口氣:“官銀之事吧。這每個州府的鑄錢司,都是由一地的節度使或者刺史兼任‘監製官’,爹爹身邊有些個能工巧匠,煉銀的水平自是精湛。雖一心為朝廷製些高純的銀錠,豈料又遭了人彈劾,稱爹爹區區一方節度使,竟然廣納賢士,廣收門客,甚至還私募士兵……”

我蹙眉道:“爹爹,那您到底做了這些嗎?私募士兵可是大罪啊。”

爹爹一笑:“菟兒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