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山南農場了,過了山南農場就是她的家,她邊跑邊整理著身上的衣服,她不想奶奶看到她狼狽的樣子。
手掌和胳膊,膝蓋都在流血,她掏出手帕擦了又擦,她想,隻要擦幹淨了,奶奶就不會擔心了。
夜色很黑,山南農場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寂靜,剛才躲進黑雲裏的月兒冒出頭來,發出清冷暗淡的光。
月光下,蘇淺淺快步跑進農場,原本急切跑回家的她被光禿禿的藥田震驚了。
天,藥草呢?未拆的大棚呢?
都去了哪裏?為什麼都不見了,隻留下光禿禿的泥土了呢?
短短兩天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要回家問奶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驚慌失措的蘇淺淺拔腿就往家裏跑去,遠遠地她就看到家門口燈光明亮,還有幾個人在門口徘徊。
這些人是做什麼的?為什麼大半夜不睡覺在她家門前轉悠?
看到此番情景,她的心咯噔一下,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上她的心頭。
她加快了步伐,終於...終於跑到了家門。
卻沒想到,氣踹籲籲的她被警察署的人擋在了門外,斥責:“你是誰?不知道這是凶案現場嗎?”
凶案現場!?什麼意思?她的家怎麼變成了凶案現場?
“警察同誌,這是我的家,怎麼可能變成凶案現場?”蘇淺淺不相信的搖頭辯解,她希望剛才是她聽錯了。
警察署的人瞄了她一眼,問道:“你是蘇丹?”
蘇淺淺強烈點頭,“我是,我是!”
警察署的人緩和了臉上的神色,開口說道:“蘇丹,這些天你去了哪裏?”
蘇淺淺遲疑了一會,“我....”她支吾著不知道怎麼和警察說自己這些天的遭遇。
她的支吾引起了警察的懷疑,“你若不老實交代去了哪裏,那你很有可能成為蘇家凶案的嫌疑人。”
蘇淺淺完全聽不懂警察再說什麼,“警察同誌,什麼蘇家凶案?你到底在說什麼?”
警察署的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其中一個警察嚴肅的說道:“你家人兩死一傷....”警察的話還未說完,蘇淺淺已是淚流滿麵,不顧警察的阻擾衝進了家門。
當她看到淩亂不堪的家和地上的凝固的血,頓時,她的心裏像熬過一副中藥,翻滾這一股不可名狀的苦味。她愣在那裏,眼裏的淚水已經哭幹,每個毛孔都在無聲的哭泣。一種縹緲的幻滅性的悲哀,在很遠的一瞬間抓住了她的心靈。
短短的一載相處,她已將他們視為她最親的親人,卻沒想到兩天不見就天人永隔了。
憶起往夕,奶奶用她那雙溫暖帶有皺紋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發,聽著她訴苦抱怨,而如今卻再也無法感受這種撫慰,那怎不讓人心傷。
她以沒有勇氣跨步進門,也沒有力氣支撐整個身子,依著門框呆呆地坐在門檻上,雙手抱著蜷曲的雙腿,眉宇間凝固著悲傷與自責,兩行清淚悄無聲息的流落著。
想起之前一家人愉快的畫麵,她忍不住抿了一下嘴,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任憑淚水瘋狂奔湧,她捂起臉痛哭。
她的哭聲悲傷痛苦,感染著門外所有人的心,仿佛在她身上看到自己一路走過的足跡,一路留下的身影,沒有收獲,卻隻有悲傷和痛苦。
時間在不停流轉,每個人都已經尋找不到之前的自己,而那個天真無邪的男孩再也不能在她麵前一晃一笑的走來走去,那個滿臉皺紋卻一直跟隨她東奔西走的奶奶再也蘇醒不過來,這些美好的過去,無言的將來都隨著淚水一點點晶瑩了她這悲催的人生。
她第一次厭惡自己,為什麼要重生,為什麼會來到這裏?
如果她沒有重生,一切都將不複存在,奶奶和魚兒不會死,蘇易也不會重傷。
所有的災難都是她帶來的,隻要她死了,這個時空一定會按照原來的樣子繼續下去,奶奶和魚兒不會如此死去,蘇易的人生會更加平安。
或許,她天生就是一個不詳人,走到哪裏災難就跟到哪裏。
若她的死能換回奶奶和魚兒的命,她願意以死謝罪,身處地獄之中。
忽然,她站起身,如一頭被人剪了尾巴的野牛橫衝直撞了出去,守在門口的警察沒有一個人拉住她。
她跑得很快,很快,瞬間就消失在那些人的視線之外。
暗淡的月光下,她孤零零立在深不見底的湖邊,看著波瀾不驚的湖水,她沒有懼怕,也沒有退縮,反而發自內心的舒了口氣,雙手合十,看著天上朦朧的月兒虔誠的懇求:“月兒,你是蒼穹裏最勇敢的發光體,你敢在黑夜裏將自己的光芒普照大地,你的堅韌和頑強深深地感染了我,我很想和你一樣好好的生活下去,但我的世界已經破碎,我的存在已經連累了至親的人,或許,隻有我消失了,這個時空才會和諧,平靜。但願我的死能換回所有的一切,包括奶奶和魚兒的命,還有蘇易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