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
玄幻 武俠 都市 曆史 科幻 遊戲 女生 其他
首頁

第四十四章 chapter 44(1 / 2)

不,她不想踏上最後的旅程。她不會也不能留下他一個人走。

“我就不能和你一起留在這兒嗎?”她怯生生地問,從聲音聽得出來沒抱多大的希望。

他搖搖頭,迪倫的眼睛垂了下來,拚命忍著,不想讓更多的眼淚流出來。她必須搞清楚,到底是不可能,還是他不想要自己呢?可如果她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該如何呢?

“不行啊!”他費了很大的勁才從嘴裏擠出這句話,“如果你待在這兒,最終惡魔們還是會把你當成獵物抓走的。”他指指窗外說,“太危險了。”

“隻有這一條理由嗎?”如果他沒有看到她嘴唇的嚅動,他根本就不確定她說沒說話,她的聲音很輕。然而雖然隻是輕聲細語,卻如洪水般灌進了他的耳朵裏,凝結在他的腦海,讓他的心結成了冰。現在是時候了,得告訴她他不在乎她,確定她明白自己的話是什麼意思。如果她認定自己會毫無遺憾地離去,那麼她踏上那段最後的旅程時就輕鬆多了。

他的遲疑讓迪倫抬起了頭注視他,那雙碧眼似乎已經做好了承受痛苦的準備,她緊咬牙關好讓下巴不再顫抖。她看起來如此脆弱,好像一句重話就能把她擊倒似的。他剛才的決心又動搖了,他不能這樣傷害她。

“是的。”他回答。他伸手攬著她的腰,讓她跟他一起坐在那塊破地毯上。他窩起手掌,拇指輕輕劃過她麵頰光滑的皮膚。在他的撫摸下,她的麵頰變得溫暖,泛起了淡淡的紅暈,“你沒辦法待在這兒,雖然我很想你留下。”

“你想讓我留下嗎?”希望開始複萌,她臉上露出喜色。

他到底在做什麼啊?現在他本不應該給她希望的,他很清楚自己終究得把這點希望再次奪走。他不應該的,可是他實在是無能為力。崔斯坦回想起她曾顯露給他的一張張麵孔—走出隧道口時既心有餘悸又如釋重負;白天被他逼著走一天的山路,每晚睡在破敗不堪的屋子裏時臉上的厭惡與埋怨;受到他嘲笑時的怒氣衝衝,陷進泥潭時的尷尬困窘,睡醒後發現他歸來時的歡喜欣慰。每一次回憶都讓他露出微笑,他把這些往事全都封存在了心裏,留待她離去從此再無歡愉時安慰自己。

“咱們這麼說吧,我現在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他笑著說,仍然沉浸在剛才的回憶中。可她笑不出來,她還有事情沒解決,心亂如麻,“可是明天你不得不繼續走下去,那兒就是你的歸宿。迪倫,那兒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崔斯坦,我不能,我一個人做不到。”她哀求著。

他歎了口氣。

“那……我陪著你,全程陪著。”他說。

“你保證?”她馬上問,急著想用話把他套牢。他直視著她的眼睛,點了點頭。一時之間她看起來有些困惑。

“你好像說過你是不能一起走的。”

“是不應該,但是為了你,我願意。”

迪倫看著他,伸手握住他的手,把手貼在自己臉上。

“你發誓?你發誓你不會離開我?”她央求著。

“我發誓。”

迪倫像是在試探似的對著崔斯坦笑起來。她的手還握著崔斯坦的手,一股熱力從她的手上傳來,他的骨頭裏也感受到了這股灼熱。她一鬆開,溫暖瞬間就消失了。但她又伸出了手,手指就在離他麵頰幾厘米的地方徘徊。在等待她觸上來的過程中,他下巴上的皮膚有一種麻酥酥的感覺。可是她還是一臉的遲疑,似乎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他向右翹起嘴角,露出鼓勵的微笑。

迪倫的心在胸膛中怦怦亂跳,心跳先是時有時無,後來在一瞬間完全停止了。她高舉的手臂又酸又痛,然而比這種隱痛更難受的是指尖傳來的近似於疼痛的麻刺感。緩解它的唯一辦法就是撫摸崔斯坦的麵頰,撫摸他的額頭還有他的嘴唇。但她心裏還在忐忑不安,她還從未像這樣撫摸過他呢。

她看到他露出了微笑,手指竟像是被磁鐵吸住了一樣,不由自主地動起來。她的手貼著他的臉遊移著,感受著他時而緊咬牙關、時而放鬆牙齒時臉上肌肉的變化。跟屋子裏柔和的光線比起來,他湖藍色的眼睛顯得太明亮了,但卻讓人很安心。那目光對迪倫似乎有催眠的作用,她的目光就像撲火的飛蛾一樣,根本沒有辦法離開他。崔斯坦伸手扣著她的手,讓它停在了自己的臉頰上……四秒、五秒、六秒,迪倫忽然急促地吸了一口氣,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才一直屏著呼吸。

魔咒似乎被解除了。崔斯坦往後退了隻一厘米左右,仍然拉著迪倫的手。他的眼神依舊溫暖,他沒有鬆開迪倫,而是引著她的手到了自己的嘴邊,在她指關節柔軟的皮膚上留下了輕輕一吻。

之後他們誰也沒再多說什麼,兩個人都陶醉在彼此默然不語卻深情相依的氛圍中。迪倫想要讓時間慢下來,充分享受現在的每分每秒。然而即便她用盡全力,遮挽時光仍如同用一張紙巾抵擋颶風一樣,時間依然以驚人的速度流逝。當晨曦的微光開始透過窗子照進屋裏時,她幾乎難以置信。爐火早已熄滅多時,但它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烤幹了迪倫的衣服,也讓她凍僵的身體暖和了起來。他們繼續盯著壁爐,看著那深灰色的木柴冒著青煙。經過了一晚上,崔斯坦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胳膊摟著她的肩膀,和她緊緊依偎在一起,精心嗬護著她。他們背對著窗戶,晨光正灑在他們的肩膀上,也照亮了後牆。牆上斑駁的黃色油漆還有一幅滿是灰塵、內容難辨的舊畫漸漸顯現。盡管兩人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但卻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