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淨啊，夜淨，你算遍大千世界，算遍所有人的過往，卻獨獨算不到自己麼？
你雖然沒有七情六欲，卻情根再生了。
是因為那小丫頭麼？
僅僅隻是師徒情，會做到這種份上麼？
溫一寒搖了搖頭嘲笑著，這些話，他自己看不透，他也不會說破。
當年如此折磨他，害死她的人。如今也變得如此不堪，可笑。
“師父……”
門口響起了一道薄弱的聲音，溫一寒一抬手，頓時門開了。
隻見風沐雪穿著單薄的衣，跪在了門開，那清澈的黑眸裏充滿了無限的酸澀痛苦。
“既然端了藥，趁著沒冷，拿進來吧。”溫一寒看著她說道。
風沐雪真要起身，然而那道門忽然關閉了。溫一寒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不是他出手的。
“你打算一輩子都不見她麼？”溫一寒一針紮了下去，絲毫不留情。
夜淨眼眸睜開了，那平靜如水的深潭裏卻藏著一抹痛心。
“師父。”風沐雪端著那藥碗繼續跪在了門口。
然而夜淨閉門不見，風沐雪緊緊抿著唇，第一天她跪在那端著藥，跪了一夜，師父不肯見她。
第二天，她重新換了一副新的藥，繼續跪在門口，跪到熱碗變成了冰碗，師父始終閉門不見。
第三天，她將藥碗給了溫一寒，她繼續跪在門口，反而藥碗被扔了出來。濺濕了她一身，那破碎的瓷片更是在她臉上劃了一道口子。
如此七天過去，不管她怎麼哀求，哪怕是句道別的話，師父仍舊視而不見。
溫一寒已經結束了治療，風沐雪對藥物十分敏感，她開的藥，就連仙藥閣的人都覺得十分精妙。若是夜淨服用定能好起來。然而夜淨拒絕和任何人見麵，連風沐雪的藥都不知道砸碎了多少碗。
這份懲罰，折磨的是他自己。可是痛的難受的卻是風沐雪。
夜淨清楚，她不怕痛，不怕傷。所以才用自己去折磨她。“師父，這是我最後一次跪在你麵前。你若不肯喝藥也罷了，小雪隻求，你能原諒我。不管我做了什麼，我發誓，永遠都不會背叛師父。我會離開的，若是我離開你才肯吃藥，我走。若是一定要將我們之間
一刀兩斷師父才會原諒我，我……”
風沐雪十分痛苦的說著，聲音都變得十分顫抖了。
“我……”眼淚滴落在了黑色的藥碗裏，混著那苦澀的藥液，苦澀一片。
忽然門開了，風沐雪詫異的抬起頭，就見那幾日不見的師父，那高高在上的師父，竟然變得如此憔悴，如此不堪。那雙看著她的眼眸帶著痛心。風沐雪急忙上前想要扶住他卻被他一把打開。
“師父，我求你什麼都好，不要不要我。”風沐雪咬著唇，她做不到，做不到拋棄親人。拋棄師父。
“你打我，你罵我，我都認。可是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我怕，我痛。看著師父難受，我更難受。風沐雪哽咽的說著。
夜淨微微垂首，看著她，幾日不見而已，那昔日隻會沒心沒肺笑著的人眼都哭腫了。
他在裏麵多久，她就在外麵跪了多久。
天不怕地不怕的風沐雪，竟然變成了這麼個模樣。
夜淨歎息著，他無情無欲，為何會被她影響。會為她感到心痛呢？
夜淨沒有說話，仰著頭，看著那飄蕩的閑雲，天很藍，他的心，不再平靜了。
溫一寒斜靠在一旁的樹上飲著沒有酒味的白水，卻又仿佛喝了酒一般迷醉。那雙桃花眼有些迷離，嘴角更是帶著一抹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