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翔是被電話吵醒的，閉著眼睛都知道是周雅靜打來的。
但他沒有接電話，因為他的嘴裏又有幾顆脫落的牙齒，險些嗆進氣管裏。
咳了一會兒，床邊地板上掉了六七顆牙齒。舌頭在嘴裏遊走一圈，心底是淒涼的，粗略估計自己嘴裏剩下的牙齒不到十顆——原本他可是32顆牙都長齊的。
門被拍得巨響：“大叔，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快開門呀！”
趙翔沒有開門，站在鏡子前嘴巴一咧，眼淚都要掉出來了。以後雖然算不上帥吧，但好歹五官端正，現在這嘴唇一張就跟一個老頭子似的——異常的不僅僅是牙，還有皮膚。
滿身子連著臉上的皮膚都皺了，而且通體烏黑！全身上下除了眼白和碩果僅此的幾顆牙齒之外，什麼都是黑的。
“大叔，你別嚇我，你應一聲好不好？”
趙翔回過神來應道：“我沒事，你有什麼事嗎？”
“我下班了，給你打包了晚飯，你還沒吃吧？”
“你掛在門把上就好，我現在不方便，你先回去，等下我自己拿來吃。”
“真的沒事嗎大叔？”
“真的沒事，謝謝你。”趙翔靠在門上一陣心酸。
周雅靜走了，趙翔回到廁所拿水衝洗，但這次早上脫皮不同，這次皺了的那些皮膚怎麼都沒辦法從身上剝下來，而且沒辦法洗掉一點點黑色。
難道以後要像鍾塔怪人卡西莫多一樣躲在暗處不出門？
身上這層皺巴巴的黑皮就像橡皮一樣粘得死死的，趙翔終於放棄了。肚子出奇地餓，這才想起門外還掛著周雅靜買的晚飯。
在貓眼裏看了半天，確實沒人之後，門被打開一條縫飛快地伸出一隻黑手一下把餐盒拎了進去。
這是兩人份的，周雅靜大概是想著和昨晚一樣一起吃飯，邊吃邊看電影。
嘴巴裏沒有幾顆牙齒可以咀嚼，隻能扒拉著囫圇吞下，肚子太餓了，一下把兩份全部幹光了，這才想起周雅靜來，於是給她發了條信息：“我把你那份也吃了，你可以幫我去樓下買兩斤牛肉嗎？順便幫我再打包兩盒米飯，我還覺得餓。”接著又發了兩百塊錢紅包過去。
“你怎麼樣了？”那邊很快回複，但她沒有像其他女生那樣先點紅包。
“你先把錢收了，不然以後不敢叫你幫忙買飯了。”
短信過去一會兒那邊才收了紅包。
半小時後周雅靜站在趙翔門外給他發了一段語音消息：“東西我給你掛在門上了，你拿進去吧，我回去了。”
趙翔在貓眼裏看她離開，過了一會兒才把東西拿進來。
潮汕牛肉，兩斤很多，而且還另外附帶了一大包的湯。
趙翔很餓，也沒有重新加熱，直接就吃上了。再次用僅有的幾顆牙齒把東西全部扒拉進肚子，趙翔已經不覺得自己是在吃東西，而是在往肚子裏填東西。
饑餓感並沒有消失……他隻能把一盆牛肉湯給喝光了。
“大叔，吃了嗎？有沒有好一點了，是不是昨天的傷還沒好？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趙翔回道：“好多了，就是太餓。謝謝。”
饑餓感確實消失了，全身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酥*麻感，很舒服。他躺在床上讓自己全身放鬆，輕輕哼著歌。
酥*麻感卻漸漸地強烈起來，並且開始始從皮膚上往骨頭裏鑽，最終變成了一種附在骨頭上的難度名狀的奇癢感。
藍瘦……香菇！
趙翔在床頭櫃上胡亂地摸了本書咬在嘴裏，如是不這樣的話，自己會克製不住大叫出來。
因為奇癢，他在床上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扭曲著。豆大的汗嘩嘩直下，冒出的汗水慢慢變成了漿糊狀的黑色液體。
隨著身體不斷扭曲和黑色糊狀汗液不斷排出，身上的黑色皮膚開始泛白，最終全身上下如同溺水者身上的皮膚一樣發脹發白。
掙紮著從床上起來，悲劇地是，他沒意識到自己的牙齒隻剩下不到十顆了，起身時嘴裏咬著的一晃掉在了地上，順帶而出的是剩餘的幾支牙齒
這是一本黑色書皮的書，上麵“活著”兩個字特別顯目。一支虎牙還插在上……
除了早上換上的三顆適齒以外，整個嘴巴裏麵就再沒有一顆舊牙了。
全身沒有力氣，硬撐著倒了一大杯水。剛喝下那些水就從汗腺裏排了出來……再喝再排……而身體似乎在這個過程中被生命之母滋潤了，恢複了一點點活力。
坐在廁所地板上，任由噴頭裏的熱水嘩嘩地衝在身上，很熱，但很舒服，暫時緩解了骨頭縫裏麵透出來的那種奇癢。
經過身體流下來的水漆黑汙濁，散發著一股惡臭……原本烏黑發亮的皮膚在吸飽了水分之後，開始一點點起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