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曆來是獨善其身,不招是非。
為了一個外人,得罪有十常侍做靠山的張汾,怎麼想都是為不智。
許慎沉吟片刻,道:“張汾若要害君侯性命,老夫絕不會坐視不理。”
這個回答,讓蕭言有些失望,又在意料之中。
張汾圖的是侯府的田產,更不會膽大到連害兩個壽陽亭侯的性命。
況且蕭言打定主意散盡田產,張汾失去了覬覦的對象,不會閑來無事專找侯府的不快。
希冀搭救是假,抱上許慎這條大腿才是真。
“言謝過許公恩德!”
蕭言深深一禮長拜,仰麵目光懇切的望著許慎,堅定道:“言想拜許公為師習公羊之學,還請公應允。”
許慎一愣,搖頭微笑:“老夫學淺,當不得君侯之師!”
蕭言鍥而不舍道:“許公是怕了張汾,因而遠言麼?”
還是慣用的激將法,這話說出不甚客氣,但絕對實用。
許慎是東郡儒生領袖,風骨氣節還是要講的,豈會承認怕了一介張汾。
許慎臉色薄怒,冷笑一聲:“老夫當年怒斥五侯,刀劍臨頭都不曾怕過,何況區區張汾。”
五侯是漢桓帝時當權的宦官,專橫跋扈不壓於本朝的十常侍。
“那許公就是認為言的資質不才?”
蕭言追問,不等許慎回答,緊接自言自語道:“言的才學低微,確實難做許公的弟子,然求學之心若渴,不奢有許公十之一二的學識,子曰有教無類,弟子不必賢於師,師不必賢於弟子,許公怎麼忍心拒之門外,傷言等學子拳拳之心。”
“這……”
許慎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婉拒,頗有些目瞪口呆。
蕭言一句弟子不必賢於師,師不必賢於弟子,先是回擊了剛才他所說的學淺,不能做師傅的理由,又把自己和廣大才情不佳的學子擺在一個位置,如果許慎還是不允許,那豈不是說明,許慎歧視末等學子,這可是一頂天大的帽子。
“好口舌,以老夫看來,君侯不必學公羊,學鬼穀詭辯之術更合適!”許慎沉默半響,終於開口冷哼了一聲。
蕭言倒是怕許慎直接拂袖而去了,此時能留下說話,表示有戲。
蕭言鬆了口氣,麵露委屈道:“若許師治鬼穀,學生願學鬼穀。”
得虧蕭言是現代人,臉皮不是一般的厚,打蛇上棍,死皮賴臉,機靈的早就改了稱呼。
許慎氣笑了,“堂堂壽陽亭侯,竟是市井無賴!”
“許師大才,學生要是錯過了,豈不悔恨終生!”蕭言笑拍著馬屁,一臉不作假的誠懇。
許慎吹胡子瞪眼,倍感頭疼卻又無可奈何。
不收,看壽陽亭侯的無賴樣子,不會善罷甘休。
收了,別的倒也不在乎了,就怕自己何時被氣死。
“許師,這是學生的束脩!”蕭言眨巴著眼睛,不知何時從懷中取出了一疊田契,雙手呈上。
許慎斜瞥了一眼:“這是何物啊?”
蕭言小聲道:“家無長物,二百頃薄田答謝許師傳業授道恩德!”
許慎頗為動容,二百頃薄田做束脩,這怕是天子拜師也不過如此了,同在黃縣為鄰,壽陽侯府有多少家底,他不是不清楚,二百頃田地,幾乎是侯府一半的田產了。
這個禮,重了!
許慎是真的生氣,瞪眼看著蕭言:“拿回去!”
蕭言這次倒也聽話,把田契收回,笑嘻嘻道:“學生謹遵師命!”
許慎狠狠瞪了蕭言一眼,語氣變得嚴肅起來,“若你日後還是此等輕浮之舉,就算進了老夫門中,老夫也要逐你出去,君子恪孝守禮,你為父服喪,豈能兒戲!”
蕭言忙正色道:“喏!”
“老夫倦了,退下吧。”許慎打了個哈欠,喚入仆從攙扶著回屋。
“學生告退,望許師厚衣加飯……”蕭言執禮告退,不敢再表現出絲毫的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