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中走出來,陳牧雲一直目送著楚歌還有紅纓進了京城這才往回折返。
回府的途中,楚歌一個握著牧雲給他的小瓷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姐,你說二小姐這麼愛幹淨的人,要忍著七天不能沐浴,每天還要塗這麼臭的東西在身上,得是什麼表情?”紅纓用袖子輕遮住嘴唇,在楚歌後麵偷笑著。
“小姐,小姐?”紅纓伸出手在楚歌的麵前晃了晃,不知道楚歌再為何事心憂分神。
“恩,怎麼了?”楚歌回過神來,將瓷瓶斂進袖口裏麵,淡淡的說道。
“小姐從牧雲公子那裏回來,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麼心事?”紅纓跟在楚歌的身側,看著楚歌臉上似乎心事重重的,輕聲詢問著,想要替小姐分憂。
“紅纓,你說,牧雲哥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嗎?”楚歌輕開朱唇,望著街上熱鬧的人群,淡淡的說道。
“牧雲公子誌不在朝野,平日裏最受不得禮儀製度的拘束,小姐不是也常說羨慕牧雲公子采菊東籬,悠然南山的心態嗎?”紅纓回想著楚歌以前說的話,把楚歌以往說過的話,輕聲又重複了一遍。
楚歌聽著紅纓的話,低著頭陷入了沉思當中。
紅纓說的話楚歌自然是知道,牧雲受夠了家中的禮儀拘規,從小寧願和母親學醫也不願關心朝中之事,隻是陳叔家中隻有牧雲哥這一獨子,若是平常百姓家也就罷了,可生在這深宅大院當中,自小哪有多少的選擇供自己選擇。
“回府,你就把這瓷瓶送黛安園去吧,我有些乏了,就不親自過去了。”楚歌把瓷瓶放在紅纓手中,輕聲說道,語氣裏說不出的疲憊。
“是,紅纓明白。”紅纓點了點頭,接過那瓷瓶,然後跟在楚歌身側,慢慢朝著府中走去。
又回到朝露園當中,看著園中熟悉的景色,庭宇樓閣,碧水樓亭,都是原先的模樣,角落裏的牡丹花,還開得正香。
楚歌坐在院中的秋千上,輕輕晃動著,一直都沒有說話。
記得母親被抓回來的時候,一直被關在朝露園中,每日都抱著她,輕輕的哼著歌,楚歌三歲的時候,還和母親在草地上玩耍,把她放在秋千上蕩著秋千,雖然一直呆在朝露園裏麵,可有母親的陪伴,楚歌總會覺得時光很美好,很快樂。
可是就在那一年,母親自縊在了房梁上,楚歌怎麼都想不透,整天喚她歌兒,歌兒的娘親,永遠麵帶微笑的娘親,會有一天,吊死在自己的頭頂,臉上,還帶著淡淡的微笑。
那個情景,永遠定格在楚歌腦海中揮之不去,像是噩夢一般一直糾纏著楚歌,日日難眠。
也就在那時候,父親再也沒來過朝露園,把母親抓回來的那三年,父親總會時不時的來朝露園裏麵轉一轉,雖不說話,卻也沒有為難過母親在。
可是母親自縊之後,父親再也沒有踏進這裏一步,更不許任何人在討論此事。
這裏好像就是,父親心底裏最深刻的痛,他的一塊逆鱗。
也就在那之後,母親的屍首不翼而飛,父親說,是將屍體扔進了藍水江中喂魚去了,楚歌不信,不信父親會如此絕情,可是不管楚歌如何哀求,父親都沒有心軟過分毫。
外人不知道家中之事,可楚歌清楚,明白,母親不是輕生的人,她的眼眸那麼明亮,溫和,聲音那麼輕柔,像是藍水江中的荷花一般,濯濯不妖,怎麼會就這樣離開人世,拋棄楚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