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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五倉化色丹(1 / 2)

張舒望拿著大宏發的丹藥,端詳許久,走來對我說,這種丹叫作五倉化色丹,古書中有記載,《漢書——郊祀誌下》雲:化色五倉之術者,皆奸人惑眾,挾左道,懷詐偽,以欺罔世主。思身中有五色,腹中有五倉神,五色存則不死,五倉存則不饑。

蟲書上說:凡言人能成仙者,或有可為,蓋老而不死曰仙,殆非神明。凡言成神者,皆奸妄之語,人不可為神。蓋凡天地生人,自存三分神性,常祈以駐心間,苟若不知有神,則不駐人身,人以謙卑事神則有,狂戾則無。各家所言雜色神人,皆杜撰也。

大宏發的意思是:五倉化色丹是養腹中五倉神的,久服延年。

張舒望在民國二十七年,偶然得知五倉化色丹,服用此丹的人確實能存在很長時間,但卻不是活著存在,而是死後存在,常服此丹的人壽元雖盡,猶能行動於世間,不飲不食,與僵屍同理,卻不是僵屍模樣。大凡僵屍皆形容枯槁,形銷骨立,麵目猙獰,服用五倉丹,卻能栩栩如生,行走街市,非博物通古之人不能識。但壽元消盡後,確確實實是死人——活死人!

我一聽張舒望一番低語,心道,老龍團的團頭一百餘歲還不死,可能就是這種活死人。想來後脊背發涼。

趁大宏發說的口渴要喝水的空當,張舒望給我講了個民國舊事。

說是天津三不管兒兩大鍋夥爭魚鮮碼頭,其中一個鍋夥頭子叫狼眼青,對方鍋夥頭子叫鐵臂劉。說那鐵臂劉年輕時拔份,到寶局裏用刀子拉下腿肚子上二兩肉來跳寶案子,拿掛錢,被寶局子裏的人插門上板,斧頭把子猛往身上招呼,這是規矩,挨打的有挨打的規矩,打人的有打人的規矩。跳寶案子的挨打時,要側身弓躺,雙手護頭,兩腿卷起來護住裏外兩腎,舌頭頂著上牙堂,一口丹田氣出不了口。對方這才開打,打的時候不能打頭不能打兩腎,其他地方有多大勁使多大勁。打完一麵有那牙尖嘴利的混星子打手說道:請這位爺翻個身,我們伺候伺候您那邊。

挨打的要把嘴一撇,哈哈一笑:這才哪到哪,還不夠二爺我撓癢癢的呢。話雖這麼說,其實腿都打斷了,翻不了身,猛地跳起頭來,連帶著身子勉強翻過來,再打另一麵。

打完另一麵,寶局的人還要拿把鹽抹在挨打者傷口上,這叫上藥。鮮血淋漓一把鹽抹上,哼都沒哼一聲,算是跳寶案子成功,江湖上自然有和事老來說和,這才把門板卸下來,抬了傷者,另外使小夥子抬上一筐銅錢,給送家去,以後每月到寶局子裏領掛錢,算是有固定收入了。

如果挨打過程中,發出一點聲音,或者麵露怯色,人家就不打了,一頓譏笑聲中趕出門去,因為你不夠做混混的資格,這是老講究。

人出了名就聚個鍋夥,在偏郊民巷,賃幾間破屋,支口大鍋,凡是該夥之內的人,可以免費來吃喝居住,這叫鍋夥,能起鍋夥的也都是有字號的人物。

鐵臂劉當年跳寶案子,給打手說,別費勁,照著爺的胳膊來,能打折算你們能耐,打手們門栓杠子都使上了,就是沒能打折人家胳膊,才知道鐵臂劉練過金鍾罩鐵布衫。當即允諾了掛錢。

當年鐵臂劉與狼眼青爭魚鮮碼頭,明顯鐵臂劉的勢力大,不要命的多,狼眼青是個新起的混混,所以狼眼青下江湖帖子的時候說要文鬥。

文鬥怎麼鬥?支油鍋!當日雙方找了個空曠場,各支下一口油鍋,為什麼各支各的呢?因為這支油鍋有貓膩,容日後張舒望油鍋撈錢破敵膽時再講。

那時候混混們講究拔份,狼眼青這一方派出個女混混叫血蘿卜花的,油鍋裏撈銅錢,手都燙脫了皮,把錢撈出來了。鐵臂劉派出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在油鍋裏攪了兩攪,才把錢撈出來。第一,十一歲的小女孩要勝過女混混,第二攪了兩攪再撈,更光棍!所以鐵臂劉獲勝。

狼眼青不幹,人群中走出個老頭來說,我來和你們在鬥一局,油鍋沒意思,使爛了的招,咱比紮水缸。說著話功夫,狼眼青的人擺下兩口大水缸。

老頭脫得就剩條褲衩,講好規矩,頭朝下紮水缸裏,腳得一直晃悠,哪一方的人怕淹死,頭出了水算輸。要是淹死一個,你們可以再派一個,你們淹死三個人,我老漢子腳還在晃,出水活著和大夥說話,算我們贏?敢不敢?

這種事情叫起板來,沒有不敢的,不敢就算輸了。

鐵臂劉派出個水性最好的混混,兩人往缸前一站,雙雙頭朝下紮入缸中。到最後鐵臂劉一方連續淹死兩個人,老頭的腿一直在晃,第三個人硬是派不出去了。鐵臂劉這才認栽服輸。

那老頭從缸裏站起來,說聲承讓了,穿上衣服歸隊。

後來鐵臂劉才打聽出來,這是狼眼青花了五百塊鷹洋請的高人,是個修五倉化色道的,那老頭前清的時候就死了,一直是個活死人,不喘氣!所以淹不死。

這是江湖上關於五倉化色道的傳聞。

我聽完後,也覺得唏噓,習練這種道門,到死後是怎樣一種體驗呢?還能不能有感情?還會不會眷戀自己的家人?都不得而知。大宏發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