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時,周圍已經一片黑暗。
輕輕動了一下,渾身像散架一般,已經不能感知軀體是不是還完整,不過幸好,能感到疼痛,起碼證明還沒死。
癱軟的功夫,我仰麵躺在地上,看到滿天繁星,竟無端生起一股安閑。
有多久沒有靜心沉意,什麼也不想地去看一室星鬥?晚風吹涼,我重生後的遭遇如光影一幕幕在眼前重現,最後都合成一張邪魅絕美的臉,在星空下俯視蒼生。
北宸少垣手段詭譎,行為不羈,為權臣忌憚,又為天下人不恥,但他似乎完全不在乎,甚至推波助瀾,存心將自己置於那樣千夫所指的境地。
但我知道,他這麼做並不如那幫老臣揣度的,想要謀奪皇位。
我無法想象,一個驕奢淫逸的人會有那樣清冷獨立的氣質,一個冷酷無情的人會為了毫不相關的人甘冒生命危險,一個倫常敗壞的人會那般尊師護幼!
他或許有王孫貴族的紈絝之氣,或許有睥睨天下的傲然姿態,但他的心,遠不止。
隻是他為何做出這樣前後矛盾的舉動,甚至不惜世人誤會,甘心背上千古罵名,卻是如他瞬息萬變的臉一樣,充滿懸疑。
這個謎一樣的男子呀。
我歎了口氣,掙紮著爬起來。衣服早已破爛不堪,僅能蔽體罷了,身上多處擦傷,傷口混著血水,甚是恐怖,也不知有沒有傷著內腑。長這麼大,我還沒遭過這麼大罪,想想,淚水不禁漫了上來。
不過,總算是撿了條小命回來,我使勁眨了眨眼,將淚水咽了回去,緊要的得先清理傷口才好。
一站起,左腿一陣鑽心的疼,我再次撲倒在地,碰到身上傷口,多米諾似的連累全身都痛散了架。
這回不是我想哭,痛得淚洶湧而下。
怕是骨頭斷了。
冷風吹來,凍得我瑟瑟發抖,真是流年不利,雪上加霜。
好不容易找到根木枝,拄著勉強站了起來。
四周黑壓壓的,密林在夜幕下更顯張牙舞爪,偶爾傳來幾聲怪叫,也不知是棲鶻或者鸛鶴,撲棱棱幾下,磔磔雲霄間。
我打了個哆嗦,壯起膽子,拖著一條腿慢慢往前摸索。
山路難走,夜晚的山路更是難走萬分。我依稀辨著北極星的方向,在崖下轉悠。好不容易聽到山泉流淌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尤為清晰,令我精神為之一振。
忍著疼痛,我半走半爬顫顫巍巍地來到山溪邊,口渴難耐的我下意識地先去掬一捧水來,但水到嘴邊,我硬生生止住了。
忽然想起以前看過一個報道,說在山裏迷路的人晚上喝了山溪的水,結果死了,第二天才發現水裏都是小蟲子。
這座淩霄峰荒蕪人跡,又有礦藏,還有那神秘的鳳裔閣出沒,誰知這水有沒有問題,就算沒有蟲子,也指不定有毒,接連的遭遇令我不知不覺中變得小心翼翼。
我麵對一溪碧水,卻隻能想象它的甘甜,不禁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沮喪地一屁股坐下。
夜間危險四伏,這裏背山靠水,正所謂易守難攻,不如就此將就一晚。
我剛挪動到舒服的位置,打算休憩片刻。
“什麼人?”一聲叱吒劃破寧謐,嚇得我一個激靈全身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