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梨山東麵的興安寺一片寂靜。
守夜的居士將寺門閉緊,抱著木魚踏上青石鋪就的小徑,慢慢踱向正殿後方的香客樓。
走了沒幾步,寺門外忽然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以及兩下刺耳的喇叭聲。居士頓住腳步,搖了搖頭,返身去把側門打開。
車裏的俞知遠客氣的朝他點點頭,打著方向盤滑進側門。
幾分鍾後,他來到寺東麵的茶室,停車上樓。
樓上茶香嫋嫋,一位年逾50的中年男人靠窗而坐,茶台上的水壺正咕嚕咕嚕的冒著熱氣。他聽到腳步聲,偏頭往樓梯口的望了一眼,淡淡的說:“來了?”
“成叔。”俞知遠點頭,很隨意的坐到他對麵的團蒲上。
“這麼晚見我,有什麼要緊的事?”麵色蒼白的朱成笑笑,隨手遞了杯茶過去。
俞知遠麵沉似水,他接過茶杯抿了口,淡淡的問:“我爸是怎麼死的。”
朱成拿著茶壺的手微不可見的抖了下,他臉上的笑意未退,兀自搖頭不語。
俞知遠不疾不徐的品著茶,既不追問,也不再開口說話。
燈光寥落的茶室之內,靜悄悄的,不時有泉水燒開後發出的咕嚕聲。少頃,朱成又笑了笑,開口打破沉默:“知遠,先生是車禍走的,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何來的內情。”
“成叔,你緊張了。”俞知遠驟然放下杯子,起身舒展四肢。“除了我,沒人知道你藏在這廟裏,你想清楚了再告訴我也不遲。”
“我沒什麼可想的。”朱成心虛的拿起茶壺,再次將茶杯注滿。
“沒關係,我今天來是告訴你,你表嫂給你生的女兒韓眉,馬上就要嫁給我了。”俞知遠拍拍身上的衣服,如來時一般,沉著臉轉身離去。
眉眉……朱成怔了下,手中的紫砂茶壺瞬間落地。
夜半的山道微風清涼,俞知遠放下車窗,隨手找了張薩克斯的碟子放。低沉舒緩的音樂,如流水趟過車廂,帶來清澈寧靜的感受。
放緩車速,他帶上耳機,給自己暗中培養的親信打電話。
“明天早上飛冰城,找幾個人去摸摸黃亮的底。”電話接通,他口氣森冷的下了命令。
“好。”電話那頭傳來男人低沉迅捷的回答。
俞知遠似乎不太放心,又叮囑了一句:“不要打草驚蛇,也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包括蔡凡。”
“知道。”
通話結束,他開車回到市區直接去了事務所的辦公室。
高永半個月前送來的新人簡曆,依舊安靜的躺在辦公桌上。俞知遠開了燈,閉著眼靠到椅背上小憩。
爸爸的死因一直是個謎,車禍中唯一幸存下來的朱成,康複後便住進了興安寺修身養性。能和表嫂偷情,還讓表嫂懷孕的人,再怎麼養那顆心都不會真的安寧。
大概過了半刻鍾,他睜開眼隨手翻看桌上的簡曆。
明珠、女、23歲,畢業於a大建築係……還真的是蔡凡的師妹。目光落到家庭住址那一欄,俞知遠的心中忽然一滯,性感的薄唇漸漸彎起好看的弧度。
是她……難怪那晚斷了電閘之後沒聽見喊叫,最後反倒是自己被回憶嚇到。
明珠……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名字如此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