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林清音要蘇醒的那一霎那，陸覃下意識的就想要回避。最終他還是定定的坐在了床頭，沒有動作，隻是把頭微微往旁邊側了些。
林清音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景，陸覃背著光坐在床邊，從他身後打來的光襯在他的身後，模糊了他的五官，深刻了他的輪廓，讓他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淩厲的氣勢。
這是他以前最喜歡的身姿，最喜歡的輪廓，和最喜歡的人。
林清音慢慢的閉上了眼，又緩緩的睜開。
眼睛裏是深沉的黑，臉色卻白的嚇人。
他掙紮著想要起身，卻沒有什麼力氣。
起身的動作比較大，驚動了坐在床頭的陸覃，陸覃側過了身子，伸手去拉他，林清音頓了頓，把手搭在了陸覃的伸過來的手上，然後借著他的力，緩緩的從床上坐起。
扶起林清音後，陸覃收回了手，兩人之間的氣氛靜謐，有些尷尬。
最終還是林清音開了口，他靠在床頭，眼睛看向對麵一麵雪白的牆，神色淡淡。
“陸覃。”
陸覃低著頭，手指慢慢的撫上木拐。
“放我走吧。”
林清音的聲音輕輕的，像是疲憊到了極點。
陸覃抓緊的手邊的木拐。
“嗬嗬……”林清音仰著頭，慢慢的笑出聲來，陸覃轉頭看向他，林清音的笑容很大，嘴角彎起，眼睛裏溢出一些光。
“陸覃，你不讓我走，是可憐我了嗎？”林清音歪頭看向陸覃，從鼻子裏帶出一些鼻音，“嗯？”
“把我綁在這裏，戒藥癮？”
“不想看到我再頹廢下去，拯救我？”
“還是說——你不想看見我糟蹋自己，喜歡我？”
林清音的氣息有些不足，聲音有些輕輕的，但一個接連一個的問題像是重錘，砸在陸覃的心底。
“……”
陸覃的眉頭微蹙，伸手想拿起木拐，林清音卻突然探過身子，一把打掉，木拐“啪嗒”的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林清音像是受了刺激，發了瘋似的從床上站起，走到床邊，一腳把陸覃的木拐踢得遠遠的。
木拐在地麵上劃起一個平滑的弧度，然後啪嗒的一聲，落在靠近門口的地麵上。
陸覃在他的身後，伸出手，輕輕的扣住了他的手腕，林清音回過頭，因為剛剛的用力，胸腔在上下劇烈的起伏。他的目光中不複平和，帶著前所未有的爆裂情緒。
他轉過頭，對著陸覃吼出了聲：“你他媽的滾出我的世界！”
“別管我！”
“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沒關係！”
“求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讓我安安靜靜的去死都不可以嗎！”
林清音蒼白的臉上因為憤怒染上了鮮豔的紅，眼睛裏的爆裂也慢慢染上了哀傷，喉嚨裏全是嘶啞。
他想把手從陸覃的手中掙出來，卻沒有力氣。
他掙了好一會兒都掙不出，就著陸覃拉著自己的姿勢，慢慢的蹲在了地上，把頭埋在膝蓋之間，露出頭頂的發旋，聲音裏帶著嗚嗚的悲鳴。
“陸覃……”
“你不要管我，你……”
“不好。”沒等林清音說完，陸覃低低的聲音就從上方傳來，帶著一股決絕的味道。
“不可以。”他又重複了一遍。
如果他不管林清音了，林清音會死。
陸覃說著，不由自主的收緊了抓著林清音的手腕。
林清音輕輕的“嘶”了一聲，聽到他的回答，停下了不斷掙紮的手，然後慢慢的站起了身。陸覃坐在床上，看不到林清音的臉，也順著林清音站起來的姿勢慢慢的抬起了頭。
一抬頭，就看見一個明晃晃的東西向他砸來，然後眼前一黑，額頭傳來一陣悶痛，有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眼角臉頰劃過，眼睛裏也染上了鮮紅的顏色。
陸覃眨了下眼，看到林清音手裏抓著一個瓷質的茶壺，站在對麵，看著自己笑。
“那你去死吧。”
林清音笑著，嘴裏吐出了輕柔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