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
擦完黑板，老人撂下板刷，轉身從那雙手裏奪過教案，溫聲又說：“今天王俊那小子坐在你前麵，玩手機了嗎？”
“玩。”
“明天我找他談話。”收拾好東西，牽過女人的手，“怎麼這麼調皮，拿的哪個孩子的墨鏡偷偷戴著？”
他要取下來。
她不讓，嘟囔著又要鬧。
“等下路過商店我給你買。”
“買兩副，笨笨也要。”
顧爽爽聽出來，女人說話不太利索。
老人側了側身，顧爽爽這才看清女人的身形，很秀氣的個子，穿著一身素格子旗袍，五十多歲的模樣，保養得皮膚白皙，一頭青絲白發不多，往後梳成一個典雅的發髻。
老人依著，同時又歎：“你隻記得笨笨，小寶呢？那才是咱們的女兒，小如。”
“我記著呢。”
“你每次都說記著，小寶回家，你又不記得她是誰了，小寶這幾年，越來越不願意回這個家，我打電話給浩宇，讓他去逮她，也不知道找見沒有。”
老人獨自說著話，顧爽爽收回眼神，瞧見沈浩宇垂在身側的那隻手，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西褲。
他終是出聲：“父親。”
講台上，老人清瘦頎長的身形一頓，一手提著老花鏡，扭過頭。
定了定，淡淡笑容揚在嘴角，“浩宇。”
顧爽爽終於看清那張臉，帶著眼鏡，斯文書氣，高鼻薄唇，縱然老去，的確能看出與叔叔相似的地方，年輕時是個長得極為英俊的男人。
沈清書走向養子，這時看到沈浩宇身後，教室門外的顧爽爽。
他眼神詢問？
沈浩宇鎖眉不答，走進教室兩步，站在沈清書麵前，徑直說了出來：“父親，沈墨城來了。”
顧爽爽正麵對著沈清書，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這個男人臉上的表情。
他皺了下眉，有些被沈浩宇的話怔到，像是反應不過來。
等到反應過來了，他長久佇立，手中的教案掉在地上，微微張著嘴，隻是半天無話。
沈浩宇沉下眉眼，“父親？”
沒有反應。
顧爽爽莫名就不想再看！
心中氣悶一下子湧上腦頂！
還好來學校的不是叔叔，叔叔看到生父提及自己的名字時，是這幅震驚中帶著逃避的表情，叔叔再強悍冷漠的內心也扛不住吧。
顧爽爽有一種衝動，幾乎想轉身，跑回去，拉著叔叔就走。
她真的轉身，講台上發出響聲。
顧爽爽是反射性地扭頭，看到沈清書身後的女人笨拙緩慢地鑽出來，追著滾落在地的地球儀。
地球儀往教室門口滾，女人穿著黑色布鞋的秀氣小腳就追，追的費力。
“小如！”沈清書在後麵喊，“慢點，你最近支氣管不好。”
顧爽爽蹲下，伸手攔住地球儀。
女人到了她跟前，雙手抱起，揚起笑臉，嗬嗬地笑，“謝謝你。”
顧爽爽抬頭，視線掃過女人緊緊抱住地球儀的雙手，手指纖細，看得出來沒幹過家務，年紀這麼大皮膚不錯。
再往上，看到她胸前掛著一塊類似兒童喂食戴的那種圈脖餐巾。
顧爽爽一愣，不由好奇，目光再往上，果然瞧見女人說話時會不小心流一點口水，然後，顧爽爽的目光定在了這張女人的臉上。
她的瞳孔一瞬間的難以再動彈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