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教我滑雪啊,要一直在後麵拉著繩子,一直看著我,別放手,你別放手……”
後麵喇叭聲催著。
沈浩宇長指繃直緊握住方向盤,手背上青筋凸了出來,呼吸壓抑而深重。
男人盯著一處發呆的眼神,像一個逐漸在闊大的黑暗漩渦,最終覆蓋了整個幽暗的瞳孔。
沈浩宇趴在方向盤上,喉結滾動,發顫地深呼吸一口,緊閉眼睛,心裏入魔般痛苦地默念,別放手,她叫他不要放手……
……
雖然南山溫泉在鄰市,可是鄰市也很大,溫泉在著名的景點山區裏。
從A市自駕,走最短的路線加上中途休息,也要八個多小時。
抵達溫泉山莊,深夜十一點了。
池夕被陸銘叫醒,從停車場出來,這裏氣溫比A市還低,她縮著身子更加困了,走路都歪歪的。
男孩把自己的大衣披在身旁矮矮的女孩子肩上,害羞地望著別處,手臂悄悄摟住了女孩的肩膀。
“堅持一下,走十分鍾到住的地方,吃東西後睡覺。”
“OK.”
“對了,車上你手機響了一次。”
池夕拿出來,是顧爽爽,她看了眼時間,沒有回撥過去。
兩人抵達溫泉山莊的裏的高級賓館,吃了東西就各自回房睡覺了。
池夕餓了一路,山莊的餐點非常精致,她吃得多了,反倒路上困得要死,躺在床上就例行失眠。
她開著燈,不敢關,從十七歲到現在,重複做一個噩夢。
夢裏是她吃藥流掉孩子的一些碎片場景,十七歲,她什麼也不懂,關於男女之事,關於孕育。
吃藥後她不敢去學校,躲在沈卓義給她租的小房子裏,躺在床上,肚子最痛的時候醫生說要蹲在馬桶上,讓孩子流出來,流幹淨。
她痛得幾乎沒有意識,昏昏沉沉掀開被子才發現滿床的血,嚇得得哭也哭不出來。
扶著牆壁走到了洗手間,麻木地坐在馬桶上,後來馬桶裏也全部都是血。
夢境裏,馬桶裏的血堆裏,漸漸爬出來一個嬰兒……
夢境裏,她從馬桶上痛死過去的時候,沈浩宇踹門而入,永遠忘不了他推開衛生間的門,俯視看過來的眼神。
冰冷,大怒雷霆,鄙視痛恨。
藥物引流大出血,她已經那麼痛了,幾天一個人躲在這裏,流和他的孩子,她大聲哭了出來,伸手朝他,睜開眼睛喊他哥哥,好痛,哥哥。
他給了她一巴掌。
從小到大,第一次打她,是恨到極點怒到失控了吧。
……
池夕被敲門聲震醒。
起身時發現枕頭濕了一大片,她睡得好晚了。
陸銘在外麵抱怨地報時間:“十點了!還泡不泡了,死丫頭你過來睡覺的啊!”
她穿衣服去浴室,用冷水敷腫的眼睛。
半小時後出去。
陸銘一臉脾氣,狐疑地盯著她看。
池夕低頭:“這裏都有什麼玩的?”
陸銘是個大咧的男孩,成功被轉移注意力,得意地說:“賤婢你問對人了!這地方每年我都來一次,玩不膩。下午玩累了咱們再泡溫泉,先去釣魚釣龍蝦!跟你說,這裏的龍蝦最蠢了,一釣就上鉤,中午的餐就是它們了,吃到飽!”
池夕聽他說的繪聲繪色,忍不住抬頭看他,鮮衣怒馬的漂亮少年,應該從不知愁為何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