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叔叔,我們快走吧。”她趴在他懷裏,雙手雙腳緊緊的攀附在他身上,費力的抬頭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
他搖頭失笑,將她從身上扒下來,抬手在她鼻子上輕點了一下,“到那裏不許調皮,乖乖的坐在我身邊。”
“好。”
她自然應允,來之前的陰鬱心情一掃而光。
這時的她還不知道,這場拍賣會,會是她近段時間,乃至以後隻要一想起便揮之不去的疼痛回憶。
到了地點之後,葉檬才知道,這是一場珠寶拍賣會,她跟在顧連筠身邊,一手挽上他微彎的胳膊,到得入口時,立即有負責人員迎了上來,那一口一個顧總裁好不恭維,聽得她暗自垂下頭,不屑的撇了撇嘴。
而顧連筠常年見慣了各種各樣的人,對他恭維的人也不少,因此沒有半點驚訝的神色,隻在必要時輕淡應說幾句,並不涉及商業上的內容。
他們被領到最前排中央的位置,葉檬在坐下之後,眼眸隨意的往四周一掃,到處都坐著珠光寶氣的婦人或是穿著昂貴禮服的名媛,她低頭看一眼自己,慶幸出門的時候選了一件天藍色的皺邊連衣裙,外麵套一件薄風衣,腳下的高跟鞋隻露出三個腳趾,處在這樣的場合,雖不說遜色,倒也不算失了禮數。
募的,手背一暖,她側眸看去,恰是顧連筠將手覆了上來,湊近她耳邊輕言:“你很好看。”
她不明所以的抬頭看他一眼,而他也正低頭看著她,淺汪的眸中一片柔意,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她居然看見他勾唇笑了笑。
他又再湊近了一些,旁若無人的與她鼻尖相碰,壓低了的性感磁嗓近在咫尺:“我給了你兩天的時間,可有想好我們之間的關係?”
她瞬時“啊”的低呼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音在安靜的會場內聽起來尤其擾民,瞬時便有幾道不滿的目光往這邊投了過來,她臉上一囧,逃避似的靠近他懷裏,悶悶的不回應那些指指點點的目光。
他輕聲的笑開,胸腔震動了兩下,從鼻子裏哼出幾抹笑聲。
接著,會場燈光一暗,第一個展示的珠寶露出了真麵目,然後,第二個,第三個,接著被放了上來。
葉檬興致缺缺,她從來不是物質追求者,對這些戴在身上嫌重,丟了又心疼的珠寶沒有半點好感,坐著沒多久,便打起了哈欠。
顧連筠的手始終沒有撤離,察覺到她昏昏的睡意,輕捏她手心來提醒,“看來我帶你來錯了地方。”
她懶洋洋的接口:“還不如帶我去大馬路邊騎自行車。”
他嗬嗬的笑,“你再看看,有喜歡的,我拍下來給你。”
她搖搖頭,連一眼也懶得瞥去台上,“什麼時候結束啊?”
顧連筠又再捏了捏她的手,垂眸睨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快了,再等等。”
就在他話音一落,台上司儀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興奮:“各位,終於到揭曉今天壓軸珠寶的時候了,這一款,我保證在座的夫人小姐門都會感興趣,它是上世界英國伯爵夫人佩戴過的翡翠耳墜,內含血絲,是百年難得一件的璞玉。”
說話間,一個用紅布罩著的托盤被侍者端了上來,那司儀話說到激動處,一把扯開了紅布,露出長方形櫥窗裏的一對耳墜。
現場頓時沸騰一片,即便隔得這麼遠,也能清楚的看見翡翠內的幾縷血絲,飄渺的形態神似一縷升空的輕煙。
葉檬不經意的往台上瞥去一眼,視線便膠著般無法挪開。
她瞳孔瞬時放大,純淨的眼白裏隻能看見那些與記憶中重合的,血。
車禍,墜崖,身體分離,凝固在土地上的血。
那是母親在這世間留下的最後形態,也是她的死狀。
她死後的模樣被警察拍下了照片,而那時才不過五歲年紀的葉鑫不知通過什麼手段弄到了那些照片,一副盛氣淩人的甩在葉檬麵前。
那一年,她才四歲,被接進葉家不滿一年,照片上被血色模糊看不甚清楚麵貌的母親,是在她狠心將她送進葉家一年後,她第一次見到的模樣。
那一天,她發了瘋一樣撲上去抓葉鑫的臉,對方沒想到向來低著頭隻會隱忍的人居然會這麼劇烈的反抗,一時間慌了,也因此讓葉檬趁了空隙,指甲在她臉上抓傷了好幾道口。
後來,葉鑫哭了,去媽媽於瑞妮麵前告狀,再後來,葉檬和那些照片一起,被鎖在房間裏三天三夜。
隻要一閉上眼,她就能想到,倒在血泊裏的母親,耳朵上那雙翡翠耳環。
其中含著的血絲更像是染上了母親身體裏的血,才會紅得那般妖嬈。
後來,她有找過那對耳環,卻一直沒有尋到蹤影,卻沒想到,會在今天,看到它以拍賣品的形式出現。
她渾身微顫不止,瞠大眼瞪視著前方,卻由於瞪得太大而導致眼前茫然一片,她手指扣在柔軟的座椅上,把真皮沙發劃出了好幾道口,鮮血從指尖流了出來,她恍若未覺,隻一味的睜著眼。
耳邊他人叫價的聲音還在繼續,她聽不甚清楚,心內卻越來越慌,漸漸的,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步步緩慢的往前走。
走著,視線逐漸模糊,眼前隻餘亮閃的珠光,她氣憤極了,隨手捧起一件便往地上摔,身後有人驚呼,有人罵嚷,她全部聽不見,隻想把所有能看見的亮光都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