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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向觀察升官哭友鮑廷璽喪父娶妻(2 / 3)

向道台出到廳上,問道:“你父親幾時出殯?”鮑廷璽道:“擇在出月初八日。”向道台道:“誰人題的銘旌?”鮑廷璽道:“小的和人商議,說銘旌上不好寫。”向道台道:“有甚麼不好寫!取紙筆過來。”當下鮑廷璽送上紙筆。向道台取筆在手,寫道:

皇明義民鮑文卿享年五十有九之柩。賜進士出身中憲大夫福建汀漳道老友向鼎頓首拜題。

寫完,遞與他道:“你就照著這個送到亭彩店內去做。”又說道:“我明早就要開船了,還有些少助喪之費,今晚送來與你。”說罷,吃了一杯茶,上轎去了。鮑廷璽隨即跟到船上,叩謝過了太老爺回來。晚上,向道台又打發一個管家,拿著一百兩銀子,送到鮑家。那管家茶也不曾吃,匆匆回船去了。

這裏到出月初八日,做了銘旌。吹手、亭彩、和尚、道士、歌郎,替鮑老爹出殯,一直出到南門外。同行的人,都出來送殯,在南門外酒樓上擺了幾十桌齋。喪事已畢。

過了半年有餘,一日,金次福走來請鮑老太說話。鮑廷璽就請了在堂屋裏坐著,進去和母親說了。鮑老太走了出來,說道:“金師父,許久不見。今日甚麼風吹到此?”金次福道:“正是。好久不曾來看老太,老太在家享福。你那行頭而今換了班子穿著了?”老太道:“因為班子在城裏做戲,生意行得細,如今換了一個文元班,內中一半也是我家的徒弟,在盱眙、天長這一帶走。他那裏鄉紳財主多,還賺的幾個大錢。”金次福道:“這樣,你老人家更要發財了。”當下吃了一杯茶,金次福道:“我今日有一頭親事來作成你家廷璽,娶過來倒又可以發個大財。”鮑老太道:“是那一家的女兒?”金次福道:“這人是內橋胡家的女兒。胡家是布政使司的衙門,起初把他嫁了安豐典管當的王三胖。不到一年光景,王三胖就死了。這堂客才得二十一歲,出奇的人才,就上畫也是畫不就的。因他年紀小,又沒兒女,所以娘家主張著嫁人。這王三胖丟給他足有上千的東西:大床一張、涼床一張,四箱、四櫥,箱子裏的衣裳盛的滿滿的,手也插不下去。金手鐲有兩三副,赤金冠子兩頂,真珠、寶石不計其數。還有兩個丫頭,一個叫做荷花,一個叫做采蓮,都跟著嫁了來。你若娶了他與廷璽,他兩人年貌也還相合,這是極好的事。”一番話,說得老太滿心歡喜,向他說道:“金師父,費你的心!我還要托我家姑爺出去訪訪,訪的確了,來尋你老人家做媒。”金次福道:“這是不要訪的——也罷,訪訪也好,我再來討回信。”說罷,去了。鮑廷璽送他出去。到晚,他家姓歸的姑爺走來,老太一五一十把這些話告訴他,托他出去訪。歸姑爺又問老太要了幾十個錢帶著,明日早上去吃茶。

次日,走到一個做媒的沈天孚家。沈天孚的老婆也是一個媒婆,有名的沈大腳。歸姑爺到沈天孚家,拉出沈天孚來,在茶館裏吃茶,就問起這頭親事。沈天孚道:“哦!你問的是胡七喇子麼?他的故事長著哩!你買幾個燒餅來,等我吃飽了和你說。”歸姑爺走到隔壁買了八個燒餅,拿進茶館來,同他吃著,說道:“你說這故事罷。”沈天孚道:“慢些,待我吃完了說。”當下把燒餅吃完了,說道:“你問這個人怎的?莫不是那家要娶他?這個堂客是娶不得的,若娶進門,就要一把天火!”歸姑爺道:“這是怎的?”沈天孚道:“他原是跟布政使司胡偏頭的女兒。偏頭死了,他跟著哥們過日子。他哥不成人,賭錢吃酒,把布政使的缺都賣掉了。因他有幾分顏色,從十七歲上就賣與北門橋來家做小。他做小不安本分,人叫他‘新娘’,他就要罵,要人稱呼他是‘太太’。被大娘子知道,一頓嘴巴子,趕了出來。複後嫁了王三胖。王三胖是一個候選州同,他真正是太太了。他做太太又做的過了:把大呆的兒子、媳婦,一天要罵三場;家人、婆娘,兩天要打八頓。這些人都恨如頭醋。不想不到一年,三胖死了。兒子疑惑三胖的東西都在他手裏,那日進房來搜。家人、婆娘又幫著,圖出氣。這堂客有見識,預先把一匣子金珠首飾,一總倒在馬桶裏。那些人在房裏搜了一遍,搜不出來,又搜太太身上,也搜不出銀錢來。他借此就大哭大喊,喊到上元縣堂上去了,出首兒子。上元縣傳齊了審,把兒子責罰了一頓,又勸他道:‘你也是嫁過了兩個丈夫的了,還守甚麼節。看這光景,兒子也不能和你一處同住,不如叫他分個產業給你,另在一處。你守著也由你,你再嫁也由你。’當下處斷出來。他另分幾間房子在胭脂巷住。就為這胡七喇子的名聲,沒有人敢惹他。這事有七八年了,他怕不也有二十五六歲。他對人自說二十一歲。”歸姑爺道:“他手頭有千把銀子的話,可是有的?”沈天孚道:“大約這幾年也花費了。他的金珠首飾、錦緞衣服,也還值五六百銀子,這足有的。”歸姑爺心裏想道:“果然有五六百銀子,我丈母心裏也歡喜了。若說女人會撒潑,我那怕磨死倪家這小孩子!”因向沈天孚道:“天老,這要娶他的人,就是我丈人抱養這個小孩子。這親事是他家教師金次福來說的。你如今不管他喇子不喇子,替他撮合成了,自然重重的得他幾個媒錢,你為甚麼不做?”沈天孚道:“這有何難!我到家叫我家堂客同他一說,管包成就。隻是謝媒錢在你。”歸姑爺道:“這個自然。我且去罷。再來討你的回信。”當下付了茶錢,出門來,彼此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