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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比武藝公子傷身毀廳堂英雄討債(1 / 3)

話說鳳四老爹別過萬中書,竟自取路到杭州。他有一個朋友,叫做陳正公,向日曾欠他幾十兩銀子,心裏想道:“我何不找著他,向他要了做盤纏回去?”陳正公住在錢塘門外,他到錢塘門外來尋他。走了不多路,看見蘇堤上柳陰樹下,一叢人圍著兩個人在那裏盤馬。那馬上的人,遠遠望見鳳四老爹,高聲叫道:“鳳四哥,你從那裏來的?”鳳四老爹近前一看,那人跳下馬來,拉著手。鳳四老爹道:“原來是秦二老爺。你是幾時來的?在這裏做甚麼?”秦二侉子道:“你就去了這些時。那老萬的事與你甚相幹?吃了自己的清水白米飯,管別人的閑事,這不是發了呆?你而今來的好的狠,我正在這裏同胡八哥想你。”鳳四老爹便問:“此位尊姓?”秦二侉子代答道:“這是此地胡尚書第八個公子胡八哥,為人極有趣,同我最相好。”胡老八知道是鳳四老爹,說了些彼此久慕的話。秦二侉子道:“而今鳳四哥來了,我們不盤馬了,回到下處去吃一杯罷。”鳳四老爹道:“我還要去尋一個朋友。”胡八亂子道:“貴友明日尋罷。今日難得相會,且到秦二哥寓處頑頑。”不由分說,把鳳四老爹拉著,叫家人勻出一匹馬,請鳳四老爹騎著,到伍相國祠門口下了馬,一同進來。

秦二侉子就寓在後麵樓下。鳳四老爹進來施禮坐下。秦二侉子吩咐家人快些辦酒來,同飯一齊吃。因向胡八亂子道:“難得我們鳳四哥來,便宜你明日看好武藝。我改日少不得同鳳四哥來奉拜,是要重重的叨擾哩。”胡八亂子道:“這個自然。”鳳四老爹看了壁上一幅字,指著向二位道:“這洪憨仙兄也和我相與。他初時也愛學幾樁武藝,後來不知怎的,好弄玄虛,勾人燒丹煉汞。不知此人而今在不在了?”胡八亂子道:“說起來,竟是一場笑話,三家兄幾乎上了此人一個當。那年勾著處州的馬純上,慫恿家兄煉丹。銀子都已經封好,還虧家兄的運氣高,他忽然生起病來,病到幾日上就死了。不然,白白被他騙了去。”鳳四老爹道:“三令兄可是諱縝的麼?”胡八亂子道:“正是。家兄為人,與小弟的性格不同,慣喜相與一班不三不四的人,做謅詩,自稱為名士。其實好酒好肉也不曾吃過一斤,倒整千整百的被人騙了去,眼也不眨一眨。小弟生性喜歡養幾匹馬,他就嫌好道惡,說作蹋了他的院子。我而今受不得,把老房子並與他,自己搬出來住,和他離門離戶了。”秦二侉子道:“胡八哥的新居幹淨的狠哩!鳳四哥,我同你擾他去時,你就知道了。”

說著,家人擺上酒來。三個人傳杯換盞,吃到半酣,秦二侉子道:“鳳四哥,你剛才說要去尋朋友,是尋那一個?”鳳四老爹道:“我有個朋友陳正公,是這裏人,他該我幾兩銀子,我要向他取討。”胡八亂子道:“可是一向住在竹竿巷。而今搬到錢塘門外的?”鳳四老爹道:“正是。”胡八亂子道:“他而今不在家,同了一個毛胡子到南京賣絲去了。毛二胡子也是三家兄的舊門客。鳳四哥,你不消去尋他,我叫家裏人替你送一個信去,叫他回來時來會你就是了。”當下吃過了飯,各自散了。胡老八告辭先去。秦二侉子就留鳳四老爹在寓同住。次日,拉了鳳四老爹同去看胡老八。胡老八也回候了,又打發家人來說道:“明日請秦二老爺同鳳四老爹早些過去便飯。老爺說,相好間不具帖子。”

到第二日,吃了早點心,秦二侉子便叫家人備了兩匹馬,同鳳四老爹騎著,家人跟隨,來到胡家。主人接著,在廳上坐下。秦二侉子道:“我們何不到書房裏坐?”主人道:“且請用了茶。”吃過了茶,主人邀二位從走巷一直往後邊去,隻見滿地的馬糞。到了書房,二位進去。看見有幾位客,都是胡老八平日相與的些馳馬試劍的朋友,今日特來請教鳳四老爹的武藝。

彼此作揖坐下。胡老八道:“這兒位朋友鬱是我的相好,今日聽見鳳四哥到,特為要求教的。”鳳四老爹道:“不敢,不敢。”又吃了一杯茶,大家起身,閑步一步。看那樓房三間,也不甚大,旁邊遊廊,廊上擺著許多的鞍架子,壁間靠著箭壺。一個月洞門過去,卻是一個大院子,一個馬棚。胡老八向秦二侉子道:“秦二哥,我前日新買了一匹馬,身材倒也還好,你估一估值個甚麼價?”隨叫馬夫將那棗騮馬牽過來。這些客一擁上前來看。那馬十分跳躍,不堤防一個厥子,把一位少年客的腿踢了一下,那少年便痛得了不得,矬了身子,墩下去。胡八亂子看了大怒,走上前,一腳就把那隻馬腿踢斷了。眾人吃了一驚。秦二侉子道:“好本事!”便道:“好些時不見你,你的武藝越發學的精強了!”當下先送了那位客回去。

這裏擺酒上席,依次坐了。賓主七八個人,猜拳行令,大盤大碗,吃了個盡興。席完起身,秦二侉子道:“鳳四哥,你隨便使一兩件武藝,給眾位老哥們看看。”眾人一齊道:“我等求教。”鳳四老爹道:“原要獻醜。隻是頑那一件?”因指著天井內花台子道:“把這方磚搬幾塊到這邊來。”秦二侉子叫家人搬了八塊放在階沿上。眾人看鳳四老爹把右手袖子卷一卷。那八塊方磚,齊齊整整,疊作—垛在階沿上,有四尺來高。那鳳四老爹把手朝上一拍,隻見那八塊方磚碎成十幾塊,一直到底。眾人在旁,一齊讚歎。

秦二侉子道:“我們鳳四哥練就了這一個手段。他那‘經’上說:‘握拳能碎虎腦,側掌能斷牛首。’這個還不算出奇哩。胡八哥,你過來,你方才踢馬的腿勁,也算是頭等了,你敢在鳳四哥的腎囊上踢一下,我就服你是真名公。”眾人都笑說:“這個如何使得!”鳳四老爹道:“八先生,你果然要試一試,這倒不妨。若是踢傷了,隻怪秦二老官,與你不相幹。”眾人一齊道:“鳳四老爹既說不妨,他必然有道理。”一個個都慫恿胡八亂子踢。那胡八亂子想了一想:“看看鳳四老爹又不是個金剛、巨無霸,怕他怎的!”便說道:“鳳四哥,果然如此,我就得罪了。”鳳四老爹把前襟提起,露出褲子來。他便使盡平生力氣,飛起右腳,向他襠裏一腳踢去。那知這一腳並不像踢到肉上,好像踢到一塊生鐵上,把五個腳指頭幾乎碰斷,那一痛直痛到心裏去。頃刻之間,那一隻腿提也提不起了。鳳四老爹上前道:“得罪,得罪!”眾人看了,又好驚,又好笑。鬧了一會,道謝告辭。主人一瘸一簸,把客送了回來,那一隻靴再也脫不下來,足足腫疼了七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