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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重聚(3 / 3)

第二天中午才醒了過來,翻翻自己的手機,不少是以前同事打來的,的確是關心她的,不過她沒有力氣麵對,一個個地回複後,當天晚上就換了手機號碼。

有車子在她麵前摁了一下喇叭,聲音刺耳。她抬頭,路邊一輛白色轎車停在那裏,戴柳從車窗裏探出頭,對她笑了笑,說:“去哪裏?我送你?”

“不用了。”之璐冷下臉。

戴柳說:“其實我想跟你談點事情。”

之璐說:“我沒空。”

戴柳一隻手搭在車窗上,指甲顏色鮮亮,她笑笑,聲音悅耳:“是嗎?我還以為你有興趣知道你為什麼會被各大新聞單位拒之門外呢。”

公車來了,就在幾米之外。之璐看看公車,再看看戴柳,短暫的沉吟之後,上了後者的車。

戴柳今天分外殷勤,提出要請她去附近的什麼地方坐坐。

之璐拒絕,態度冷淡之極,“有話快說。”

戴柳把車停在附近的樹下,說:“怎麼,曾經的葉夫人連車都沒有?要讓別人看到了,還以為仲鍔虧待你呢。”

雖然對車沒有研究,依然能夠感覺出,她這個車子絕對不會便宜。同樣是做過新聞的,之璐有數,不論是做新聞主播還是她目前在電視台的位子,灰色收入相當高,隨便在新聞裏插入一點什麼廣告,收入堪比她一年工資。這個社會的現狀就是這樣。學生時代的鍾之璐還很有點為此不滿,有點義憤填膺,越大,就慢慢想開了。

她承認自己相當看重精神和道德的標準,但是她不會也不能強行讓每個人都接受她的道德觀點,也能以很寬容的目光看待一些現象和一些人。可是現在,她發現自己很難寬容身邊這個容貌姣好的女子。話不投機半句多。之璐麵無表情地拉開車門,她一腳踏到地上的時候,聽到戴柳在身後說:“鍾之璐,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是你的確是很優秀的新聞人才,這方麵,你還是可以相信自己的。我實話告訴你,沒有新聞單位要你,甚至你被南方新聞辭退,都是仲鍔的意思,他在你去應聘之前,就跟報紙的領導打過招呼,讓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錄用你。哦,他也就是這麼跟我說的。”

一瞬間渾身都僵硬了,血液上湧,視線陡然一片模糊,但慣性猶在,腳步停不下來,來到路邊,招了出租車。

仔細算算,主任忽然說起要辭退她,就是在她答應葉仲鍔離婚後一個星期的時間。之前一兩個月,他讓她辭職,她不答應。原來那時候他已經有了盤算,於是他表麵上不動聲色,背地裏開始行動。他一句話,一個電話,甚至還未必是他本人打的,就把她熱愛的工作輕而易舉地給斷送了,而且,毀得那麼徹底,殘存的自尊心,自信心,還有驕傲,摧毀得隻剩下殘片。

隨即想起以前采訪過的新聞,弱勢群體當真是卑賤如同螻蟻。

她看著窗外一掠而過的風景,不知怎的,猛然想起研究生時代跟羅羅的一番談話。

那時她對自己和葉仲鍔的感情並不確定,有心躲避,他打電話來她無不想辦法搪塞,羅羅說她:“我說你可以了吧,這麼好的男朋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不知道你在挑剔什麼,你還想找什麼樣的男人才滿意?之璐,以前我真是佩服你,那麼漂亮,還聰明,做人不驕不躁,有點上古人士的氣質,怎麼現在成這個樣子了?不就是比別人漂亮幾分,就這麼折騰你們家那位?”

之璐從來就不是一個善於為自己辯解的人,她沒說“我從來不用他的錢”,在那一個瞬間,她有點震驚地第一次意識到,隻要有葉仲鍔在,她做的所有事情,她身邊的事物,包括她這個人,都會變了個味道,她已經不是她自己了。於是她想了想,苦笑著回答:“我沒辦法習慣他的生活。我們的生活圈子相差太多了。我強迫自己適應了兩三個月,陪著他參加朋友聚會,同學聚會,去打高爾夫。可還是不習慣啊。他的朋友都是商場裏的成功人士,他的同學朋友功成名就,起碼比我大了八九歲,他們交談中說起的事情,說到的人,我完全無法了解。也許我可以刻意地迎合他們,但是我不想。”

羅羅瞥她一眼,隻說:“你自己下決心吧。不過,我不讚成你跟他分手。如果我男朋友也像你家的那位那麼厲害,我做夢都會笑醒,天天當家庭主婦都沒問題。我知道你有事業心,不過他那麼厲害,你幹什麼事情不是手到擒來?之璐,你走得太順了,有時候都不知道什麼人對你重要,什麼人對你不重要。”

那番談話之後,在很長的一短時間裏,她都想跟他分手。跟離婚時一言不發完全不一樣,那時他氣得要炸了。他們看完電影,他送她回學校,在車廂裏,她終於把那句在心裏堆積了數月的話說出來。換來他冰冷而淩厲的目光,他“轟”的一聲拉上車門,因為震怒讓他的臉發青,說話宛如雷霆之勢,震得她耳朵裏嗡嗡直響,“鍾之璐,你就這麼對我?你知道我多在乎你,你知道我愛你?可你從一開始就打算跟我分手,對不對?一句話都不說,就這麼跟我提出分手!你怎麼做得出來!因為我有錢有權,讓你丟臉了?我有的這一切,每一分都是自己打拚掙回來的,這個也讓你的自尊、自信受損了?”

之璐第一次見到他生氣成這樣,後來也見過一兩次。他的全部麵容變得生硬而僵滯,前額青筋曆曆可見,眸子裏的激亮光芒猶如裂空而出無際無涯的閃電,即將失去控製。憤怒是一種可怕的情感,是一種讓人震怖的情感,蘊藏著極其強烈的力量。不得不說,她其實是有點怕他的,葉仲鍔這個人,老實說,同床共枕兩三年後,她也不完全了解他。

坐在出租車上,她胃裏翻江倒海。那次吵完架後她出去旅遊了好幾天,從火車站出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他在出口等她。一瞬間心都融化了,傻乎乎地撲到他懷裏。然後,一畢業就被他拉著去結婚,在什麼都不懂的情況下就嫁了人,渾渾噩噩,稀裏糊塗。繼續發展,發展,終於離婚了。什麼都沒得到,不,得到了一套房子,很多人一輩子都掙不回來的一套房子。是不是很劃算?

本科的時候多自在啊,日子就像河流,一如既往若無其事地平靜流淌。長這麼大,父母頭一次不在身邊,完全沒有人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天馬行空沒有拘束。如果有男生寫情書,追到宿舍樓下,她就說:“我有男朋友了,在國外,我等他回來呢。”

很快的,也就無人滋擾。別人忙著談戀愛,她忙著旅遊,當家教掙一筆錢,父母再讚助一點,跟同學出去旅遊,西安,西藏,四川,雲南,敦煌都去過,回來後寫數萬字的遊記,發表在雜誌上,順便掙掙稿費。

日子舒心得像童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