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姬雲手裏的霞帔，老女人哪裏還會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役使鬼怪是她多年前就得到的能力，她的地位就像是傳中的“鬼王”一樣，把手下的鬼兒們管得服服帖帖的。
人們經常用“鬼心思”來形容人心的詭譎，京劇《沙家浜》中最有名的的一句詞也是：“刁德一有什麼鬼心腸？”
惡鬼雖然服從這老女人，可也隻是敬畏而已，並不是心服——惡鬼的心思，可不就是鬼心思嗎？惡鬼的心腸，可不就是鬼心腸嗎？
今日她疏忽大意，忘了惡鬼的本性，也是她心緒難平，才會如此失態，現在看著姬雲那兩行血淚和仇恨的眼神，就像醉酒的人，突然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
她剛才為什麼守在門口？
她就是把姬雲和蘭當成了幾十年前，姬雲的師父和她自己。
她守在門口，不想讓任何人闖進去壞了一對新人的美事，無論老派個什麼東西過來，就算是傳中的“兵將”，她也要擋住。
因為她守護的，是她一生最大的遺憾、傷痛和美夢。
萬萬沒想到，“老爺”不用派任何人過來，她自己養的鬼兒才是罪魁禍首。
這樣的結局，她一時間也難以接受。
忽地，她想起了幾十年前的那個夜晚，同樣也是鳳冠霞帔的她，拉著姬雲師父新郎服的袖子，不肯他離去。
這一幕，她強迫自己忘卻了幾十年了，因為太痛苦。
姬雲的師父當年和姬雲一般的英俊瀟灑、風華正茂，他看著她的眼神中，柔情萬丈，同樣也有著不依不舍。
“對不起，鳳，對不起，我必須走了。”當時的屋外同樣電閃雷鳴，屋裏的親戚們呆若木雞。
“對不起，我不能害你……好好活下去！”姬雲的師父完，用力甩了甩手。
“嗤！”
衣袖被撕開了，他掙脫了，逃走了。
……
“原來，當年……當年……他……我……”老女人抱著腦袋蹲了下去。
當年，如果姬雲的師父也被一個什麼人控製著沒有離開，那現在的蘭，就是她當年的下場。
姬雲剛才婚禮的過程中肯定也想停止的，可惜，他動彈不得，是我害了這個姑娘。
是的，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都是我害的。
我自作主張，自作聰明，不服氣要做這個“實驗”，然後又是我養的鬼害死了人家。
我還等著明早看她羞答答、粉若桃花的臉呢，我還等著看他們新婚燕爾在結合後，恩愛地感謝我呢！
她之前對姬雲是恨屋及烏，現在知道當年姬雲師父的無奈，又變成了愛屋及烏。
算起來，她也是姬雲半個師娘了。
師娘讓自己的徒兒，親眼目睹愛人淒慘死去，無能為力。
情緒的大起大落，讓她如同四十出頭的貴婦模樣，瞬間老去，變得滿頭白發，麵容枯皺。
“啊啊啊啊！”她紅著眼睛衝進了洞房中，將那些還在廝打的惡鬼，一隻隻全都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