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密集毫無規則的飛行,銀發的年輕人就這樣靜靜走過,對一切都毫不在意。那些原本飛向他的子彈,總是在就要擊中他的時候自行墜落,或者偏離了方向。他感覺到了那個氣息就在法善寺附近,所以他來了。
他站在不動明王雕像的左側,站在一圈彈殼和混亂的死傷人群中,抬頭掃視著四周,的確,附近還殘留著那股氣息,但目標已經離開。他雙拳緊握,發出咯吱的聲音,正要離開,視線卻停留在一直以跪姿靜默的高橋克武的身上。
他看著他,波瀾不驚的眼瞳慢慢開始起了變化,好像很多碎片正在拚湊起來,他的手微微一抖,然後喊了一聲。
“武叔?”
被子彈釘入大腦的高橋克武一動不動,血不停地從太陽穴的窟窿裏流出,他就要死了。但他的神智卻無比的清明。所以他聽到了這兩個字,就像是電擊一樣,他的身體震顫了一下,然後艱難地扭過頭來。他看到了銀色中發的年輕人,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的臉。
“成……成治少爺?”
艱澀沙啞的幾個字,仿佛耗完了他的所有。
眼淚無聲地在銀色中發的年輕人臉龐開始滑落,他走過去,單膝跪下,靜默的問,“你怎麼還活著?”
高橋克武張開嘴巴,血噴湧出來,他想說什麼,身體忽然開始後仰栽下去。一隻有力的臂彎頂住了他。
“他們都……都說你肯定死……死了,但我一……一直相信……相信少爺還活……”
年輕人看著他,似乎往昔的很多事情重新浮現在眼前,從前每一年春天,武叔都會陪自己和母親去西之丸庭園賞櫻,那時候陽光燦爛,笑語盈盈,一切都是最幸福的。
“所有人都死了,為什麼你沒有?”
年輕人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秀……秀吉……”
秀吉?!
年輕人皺了皺眉頭,“你要說什麼?”
高橋克武的眼瞳迅速擴散,他的命已經走到了最盡頭,他張著嘴巴仰望漆黑的天穹,吐出最後兩個字。
“的……刀——”
東京。銀座。朝比奈夜總會。
幽暗的燈火,輕聲細語中夾帶著女人癡癡的嬌笑聲,空氣裏是高檔香水和化妝品,以及頂級洋酒混合交織出的氣味,奢靡而又浮華。
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男人,就坐在最角落的一個位置,雙臂自然張開,摟著兩個精心裝扮的陪酒女郎,他的手總是有意無意滑落在她們豐滿的胸口。他戴著墨鏡,留著修剪過的淺淺的絡腮胡,在這裏唯一可以隨意對陪酒女郎不規矩的也就隻有他了。因為這家銀座高檔夜總會的幕後老板就是他。
日本三山組若頭,大島健次。
按照以往,他總是會和身邊的女人玩的很愉快,但是今夜,他卻顯得十分心不在焉,帶著黑墨鏡的眼睛總是會瞟向座子上的那部黑色的蘋果。
蘋果的經典標識忽然亮起,震動隨即迫使手機開始在玻璃桌麵上緩緩滑動,他伸手去拿手機,然後看了看左右,揮了揮手。那些陪酒女郎識趣的走開,這角落瞬間變得更加安靜。
“怎麼樣?”
他低聲問道。電話那頭是風聲呼呼的聲音,還有周圍略顯嘈雜的聲音,能夠想象對方正走在熱鬧的街頭。
“高橋克武失敗了,西口也失敗了,寺田刃想在今夜就擺平的願望是沒法實現了。過了今夜,走投無路的東陵會一定會啟動‘天罰’,我們也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在暗中幫他們,開始對寺田軍團的剿殺……”
電話那頭傳來了大島健次最想要聽到的話,他露出了一絲寬慰的笑容,空餘的手拿起來手邊那一杯金色的波本,遙遙舉杯,喝了一口。
“我有點期待大阪的那幾個家夥了,真是讓人驚喜,居然連擁有‘厚甲’天賦的高橋克武也幹掉了,這等於斷了寺田刃的一個手指。要想上位,身邊基因完美的傾奇者越多,越能獲得京都那幾個老家夥的支持。寺田刃區區一個高級顧問,居然也想和我爭組長的位置,他以為花錢籠絡組裏的幹部就能獲得支持,實在是太異想天開了!”
等到大島健次發泄完心中的不滿,電話那頭的聲音再次不溫不火的傳來。
“有一個故人回到了大阪。”
大島健次喝到嘴邊的酒凝固了,他微微皺眉,“故人?”
“給你個提示,十年前,須佐家。”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