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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新宿二霸(上)(1 / 2)

落地窗外,天色呈現灰藍和淡紫交織的顏色,更遠處的色調接近白,已經是淩晨五點。

蘇蘇在電腦麵前呆了一夜,她仔細地,一字不落地,將陳堯三年多來記錄在“蘇蘇吧”裏的文字都看了一遍。那些或孩子氣,或真誠流露的文字,早已讓蘇蘇潮濕了眼眶。她沒想到,一個人,可以將三年所有的時光,都用來編織對另一個人的思念和歡喜。

最新的更新是在昨天傍晚,那幾張照片蘇蘇也都看過,最下麵是陳堯寫下的一段話,有點像是遺言。

三年之後與你的重逢,我不知道是神的眷顧,還是曇花一現。未來等著我的,是死亡還是更深的黑暗,這些我都不知道。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頭發,皮膚,牙齒,骨骼,全部變成灰燼,但我在這裏小心翼翼留下的這些照片和文字,希望能存留的更長一些,比生命更長,比永遠還遠。因為如果我有一天消失在這個世界了,還有這樣一個地方,默默地守望著你。

啪嗒。

有什麼東西墜落在鍵盤上,她的眼睛密布血絲,眼淚從充血的眼眶中掉下,她閉上眼睛,關上電腦,一個人將臉枕在手臂上,輕輕哭泣起來。

陳堯,對不起,但我從未真正想要欺騙你,我唯一能為你做的,就是要找到你,並且將你從黑暗的泥沼中拉出來!

陳堯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一邊走,一邊吐,整個人就像是一具隻會製造汙穢的軀殼。路人指指點點,投以鄙夷厭惡的眼光,他也完全不在意,將連帽拉的更深一些。

這一次比以往的吞噬之後的反應,都要更加劇烈,到最後成了恐怖的幹嘔,從喉嚨裏發出的那種聲音,成了十足的恐怖音樂。他在每一個提供衛生間的場合停留,7-11,familymark,麥當勞,不二家……最後都是被員工抬出來。

他吐了一整天,身體已經被掏幹,意識也變得十分模糊,被人輕輕一碰就會跌倒。他在公園的長椅上蜷縮著睡了一夜,第二天醒來得了重感冒,他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幸好有好心的人把他送到社區服務處,喝了熱水,吃了藥,連著睡了兩天,這才緩過來。

他將身上剩餘的兩萬日元,留了一萬在服務處,悄悄離開。外麵陽光燦爛,人海波瀾,他卻不知道該去哪裏,可以去哪裏,應該去哪裏。以前在中國,盡管經常漂泊搬遷,但每到一個地方,總會有一個家,有一個每天可以回歸的地點。但現在,他找不到了,在這個看似一切很熟悉,其實十分陌生的國度,他感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和遊離。

他不想回達爾文,他不想開手機,不想和任何認識他的人聯係。他隻想一個人如同影子一樣隱藏下去。

反正,我隻是一個沒用的廢物,一個沒有父母,沒有家,甚至連身份都沒有的……怪物。

他混跡在人群中,在世界上人口最密集最龐大的城市裏行走,如同沒有靈魂的木偶。

兜裏的一萬日元,他用最節省的方式花銷,每天隻吃一頓飯,在隨處可見的食堂裏,一碗米飯,一個蔬菜,隻要五百日元,很便宜,晚上則隨便找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倒地就睡,不花錢。但即便如此,半個月後,他的兜裏就隻剩下一千日元,而且,他很久沒洗澡了,頭發長的遮住了眼睛,亂糟糟的,連帽也遮不住了,渾身還散發著一股酸臭的氣味。

陳堯一點兒也不在乎,反正他從小到大都被鄙視慣了,到哪都一樣。現實的問題是,沒有錢他就吃不上飯,吃不上飯就會死,死了,就沒辦法給老爹報仇,沒辦法親手揪出那個幕後主使,狠狠的揍成豬頭。

他抬起頭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身在一個光怪陸離,又人山人海的地方,看似一條並不寬闊的街道,但所有的店麵都能讓人瞬間意亂情迷起來。他第一眼就看到一個叫“女人的天堂”的夜總會,巨大的廣告門頭上,是八個不同造型,不同風格的年輕男子的巨幅海報,有可愛型,有扮酷型,有睿智型,有優雅型,還有運動陽光型……幾乎囊括了所有男人的種類。每個男子旁邊還有指名排行,指名最高的男人,是一個看起來笑容滿麵的小白臉,其實並不很帥,至少陳堯認為比福山雅治差了幾條街。

“一群鴨子,很了不起麼?”

陳堯嘟囔一句,從人群中往前走,好在他自帶特殊氣味,行人老遠就紛紛避讓開來,他也樂得輕鬆。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一排柏青哥店,窗明幾亮的,不少人正在裏麵聚精會神的奮戰,什麼年齡層的都有,真是老少皆宜。其中一家柏青哥店前,放置了一塊廣告牌,上麵寫著,給我一千日元,瞬間送你一萬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