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從沒有過如此痛苦的五天,每看到太陽墜落時,我都覺得心中最寶貴的東西被一點點帶走。等第七日太陽落去時,我是否也會隨著太陽墜入永恒的黑暗?
每一天看著太陽升起時,我卻又覺得人生總會有希望,一遍遍對自己說,去病說過會保護我和孩子一輩子,九爺答應要救活去病,他們都不會食言!
幾次走到九爺的屋外,卻不敢進去,有一次聽到裏麵發出痛苦的呻吟,我剛想衝進去,可隨九爺而來的薩薩兒已經攔在了我麵前,一句話不說,隻眼神陰沉地示意我離開。
我大叫著問:“九爺,怎麼了?”
好一會兒後,屋內才傳來九爺疲憊的聲音:“我正在用塍引試毒,不能分神,有消息時,我會派人叫你。”
我隻能轉身離去。
到第五日晚間,薩薩兒來通知我把霍去病移到九爺住處,卻不許我進入,我在屋外叫道:“九爺,九爺,為什麼不讓我進去?解毒的過程會很痛苦嗎?不管場麵怎麼樣,我一定要陪在去病身邊。”
屋內沉默了一會兒,九爺的聲音傳來:“你進來吧!”
薩薩兒讓開道路,我急急向屋子跑去。一掀簾子,屋子內居然一團漆黑,正在納悶,鼻端聞到一股異香,身子立即軟軟地向地上栽去。
我永遠不會想到九爺會設計我,昏迷前感覺有雙手扶住了我:“九爺,為……為什……”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半清醒時心裏反反複複都是“為什麼”,我一時還不明白自己在問什麼,忽地想起一切,大叫一聲“為什麼”,猛地坐了起來。
屋子內守著我的薩薩兒被我嚇得叫了一聲,憎惡地瞪著我,我四處一看,隻見一個麵目陌生的人躺在我身邊,兩人被並排放在榻上,手也是彼此相疊。
我唬得一跳,又立即認出是去病,輕輕握住他的手,他掌上的黑氣盡褪,呼吸平穩,顯然毒已經解了。
我大喜下,都不知道該幹什麼,隻能呆呆望著去病。
“玉兒?”去病緩緩睜開眼睛,迷惑了一瞬,立即反應過來,“孟九救的我?”
我撲到他懷裏,眼淚一下湧了出來,他趕著替我抹淚:“計劃出了意外,對不起,嚇壞你了吧?”
我隻是落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薩薩兒在一旁拚命咳嗽,我這才想起屋內還有別人,忙直起身子:“九爺呢?”
薩薩兒雖然聽不懂我說什麼,卻猜到我的意思,板著臉遞給霍去病一方疊好的白絹,又指了指躺在角落的塍引,塍引打扮得和霍去病生病時一模一樣,臉上的肌膚已經變得烏黑,隱隱有臭味傳來。
霍去病:
計劃雖有波折意外,卻還算順利。其餘一切就看玉兒如何演一場戲了,為她舍下孩子不回長安找一個理由。
逸兒交由謹言和慎行暫時照顧,賢伉儷處理完一切事宜後,再去接他吧!
餘願已盡,君意已了。黃沙漠漠,各尋逍遙。白雲悠悠,物過人老。今日一別,相見無期。
孟西漠
霍去病看完後,一言不發地又遞給我。
九爺居然不辭而別?
相見無期?
他把我和霍去病並排放在榻上,讓我們手相握,這就是他最後的祝福嗎?
恍惚中,隻覺唇齒口鼻間都是他的氣息,卻知道那隻是悲傷中的幻覺。
這一次,他真正離開了,徹底放棄地離開了!再不會出現在我的生命中!
金玉,你應該高興的,隻有今日的放手,他才有可能伸手去抓住也許明天,也許明天的明天,也許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出現……的幸福。
金玉,你應該高興的……
長安來的太醫不僅束手無策,而且一開始死活不相信這是毒,居然說是感染症狀類似瘟疫的怪病。
我大怒著轟走了西域各國被扣押在軍營內的太醫,依耐國的薩薩兒和塍引也穿著從頭蓋到尾的黑袍離去。
而我守著麵目已開始腐爛的霍去病,人呆呆傻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