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鐵山娘打了個手勢讓兒子和妯娌都過來，她把自己這個想法說了出來，這兩個人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都點頭稱是。
於是他們幾個就來到了盛著喪葬用品的西廂房裏，鐵山娘從裝裹衣裳裏找出一身單衣，隨手拿了塊布把它包進去，讓鐵山拎著出了門。
“三嫂子，這老了人衣服都怎麼穿呢？”不知怎的，老四家的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按說照著農村裏的習俗，這衣服都是由街坊鄰居或者是子侄們穿，一般都是男人做的事情，女人們是很少知道的。因為鐵山娘死了老伴，是個過來人，所以老四家的才有此一問。
“怎麼穿？哪裏有那麼多的講究？就是在人咽氣後，家裏的人用熱水給他擦洗一遍，然後趁著身體還軟和，趕緊裏裏外外的換上準備好的衣服，這就停當了。再往後族裏管事的人來了之後，後麵的事情就由管事的調遣，家裏人才能安心治喪唄！”
說到這裏，鐵山娘想起了自己早死的老頭子，嗓子眼一陣發堵，鼻子也有些發酸，這個狠心的老頭子，自己把手一撒就走了，剩下自己這些年撐著這個爛攤子。
再想到依曾她媽走的時候，那時候依然才三歲，依曾才六歲，最大的義剛也隻有八歲，那時候兒子呆呆傻傻，老頭子又病病怏怏的，自己可是怎麼熬過來的啊！
老四媳婦見三嫂子眼眶子發紅，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觸動了她的傷心事，就急忙把話題一轉，“嫂子，要不咱們把剩下的這些衣服再重新檢查一遍，看看還有什麼紕漏？這老五也太細心了！”
鐵山娘不動聲色的應了一聲，兩個人剛把這些衣服都打開，這時候張鐵山又氣喘籲籲的跑過來。
“你怎麼又過來了？是不是你五叔說什麼了？”鐵山娘詫異的問道。
“娘，是這樣的。五叔讓把這些衣服都拿過去，說要一件一件全都試試。”張鐵山愁容滿麵。一張臉都能擰出水來。
鐵山娘這時候正心情不好，聽兒子這麼說，就索性說道：“拿吧，拿吧！這不都在這裏呢？一身夾的，一身棉袍子，一身內衣，還有一個妮子大衣，想要什麼隨便拿。”說完把這些氣呼呼的往床上一摔。
老四家的也不說什麼，把這些都手腳麻利的包裹起來，對著鐵山說道：“都拿去吧！他愛穿啥就穿啥。等會子穿完了。記得還放到這屋子裏來！”
張鐵山應了一聲。拎起這個大包裹就往外走。他的心裏也是一陣陣發苦，要是自己的親老子，他早就出言製止這荒唐的行為了！可現在自己能說什麼呢？
從西廂房出來，院子裏人雖然不多。但已經有人注意到他的奇怪舉動了。有人朝他喊著：“鐵山啊！拿著什麼東西呢？要不要我們來幫忙呢？”
張鐵山臉上一陣發窘，心有些撲騰，聲音虛虛的說道：“沒事？輕著呢！你們歇著吧！”說完頭也不敢回，像做賊的似的急忙忙朝著東廂房快步走去。
張鐵山一邊走一邊心裏那個鬱悶啊，即使腦袋後麵沒有張眼睛，就是不用往後麵瞧，知道有人開始對他指指點點了，肯定在小聲的議論著五叔的荒誕行為。
不聽從五叔的話會被視為不孝，可聽從了呢？也會被人看作是笑料。讓人左右為難，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誰也看不見自己，也就省了這許多的麻煩。
張鐵山三步並作兩步的跨入東廂房，他五叔正重新坐在澡盆裏等待著。旁邊是剛剛才加了些熱水，唉聲歎氣的張鐵鋼。張鐵山一進門的時候，正趕上他五叔正絮絮叨叨的在給張鐵鋼上政治課呢。
“鐵鋼啊！別看你是個村長，大小也算是個國家幹部。可對於世事，別看你五叔是個瞎眼人，可這個世界我比你看得清楚。別看你現在伺候我，你和鐵山都背不了傷！師弟金銘子早就按照我的吩咐把那穴位擺置好了，以後這老張家的後代，就發你和鐵山的後人。現在伺候我這一會兒，你不抗虧的。”
鐵鋼早就被他五叔纏得沒了心思，正好看見鐵山拎著個大包進來，想看見個救星般的趕緊把他拉過來，嘴上急切的說道：“都拿好了嗎？這次照著五叔的吩咐，他說穿哪件就哪件？”
“嗯！”張鐵山雖然嘴上支吾著，可心思早就飛回了家裏。前些天剛進過來的小鴨子，也不知道自己那個寶貝兒子能不能應付得了，自己在這裏已經耽擱了好幾天了，幸虧是養殖場修建的差不多了，要是前些天正在施工的時候碰到這事情，那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