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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三六:持寄於行人(之情變)(1 / 3)

範陽城外,昔日人來人往的平城驛館這一日分外整肅,驛館正院庭院之中一名寶藍色外袍的青年男子立在其中,身著甲胄的士兵從外而來,向著廷中青年拱手稟道,“慶王殿下,明兒就能到回北都了!”

“知道了,”孫沛斐微微回頭,吩咐道,“下去吧!”

“是。”

夜色漸漸沉寂下來,一支軍隊持著刀戟裏裏外外守衛驛館安全,在慶王所居的正院之中卻是寂靜空無一人,孫沛斐攏著大氅立在院中,看著夜色中暗影崔巍的樹影,深吸了一口氣:父親孫炅舉起反旗,率領河北盟軍一路南攻,大兄孫沛恩趁機異勢突起,父皇礙於目前天下局勢隻得承認大兄地位,發明旨任安王知北都鎮守之責。北都範陽乃是孫氏的興起之地,地位重要,生母曹氏如今更是陷於範陽城中,曹氏與繼子孫沛恩素來不睦,如今落入孫沛恩掌控之中,想來日子定是不是很好,自己身為人子,人微力輕,不能夠左右目前天下局勢,隻能千裏之外趕回來,將母後從範陽城中接出,奉至滎陽,也算的上是與孫炅夫妻聚首。

心情沉鬱之間,一名少女明媚的麵龐在腦海之中忽然一閃而過。心微微一痛,如今天下風起雲湧,範陽城更是時勢變幻詭譎,那個風清月明的少女,本是最尊貴的人兒,攪入天下亂局之中,境遇登時尷尬起來,如今在信音隱沒的範陽城中,也不知境遇如何。他想要護持少女安全,隻是囿於身份限製,竟無力施為,隻得眼睜睜的瞧著她在新燕一朝局勢中載浮載沉,絲毫無援手之力。

河北王宮肅整靜默,孫沛恩坐在主座之上,麵色陰沉。

“慶王倒是真有膽子,”一名副將萬末安揚頭大聲作道,“這個關頭還敢返回北都,真是……,嘖嘖。”麵上浮現微妙神情,“說起來他匆匆趕回來,身邊能帶多少人馬,咱們若是將他扣下來,像曹皇後一般的扣留在範陽,大燕的情勢不就盡在掌握?”

“萬末將軍不可。”房安之沉聲勸道,“慶王殿下不同於曹皇後,乃是陛下親子,奉皇帝陛下之命前來。大王可以找一些名義扣留曹皇後,卻絕不能以同樣的名義扣留慶王。皇帝陛下乃是天命之人,如今雖出兵在外,但在範陽的積威也不容小覷,他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若是大王行事太過,踩過了他的底線,陛下下了狠心收拾大王,咱們可就得不償失了!”

孫沛恩聽著座下臣子的對話,目光微斂,開口道,“大家說笑了,慶王乃是孤的幼弟,此次回來,孤自然十分歡迎。爾等當需聽令,明日隨孤一處迎慶王殿下。”

眾臣聞言都聽命道,“是!”

範陽天光高遠,一行大雁在藍天之中倏然飛過,範陽南城城門大開,慶王孫沛斐入城,安王孫沛恩一身大氅立在王府之中,見了遠處而來的弟弟,哈哈大笑,自階梯之上迎了下來,“二弟,自去年一別,我們兄弟已經有許久沒有見了,你瞧著著實變了很多,”迎著天光打量片刻,“英武了,出息了,我都不敢認了!”

“愚弟惶恐,不及大兄多矣。”孫沛斐微笑道,“不敢當大兄此語。尚未恭喜大兄得封北都之喜。”

“哈哈,”孫沛恩笑道,“二弟客氣了!”

“不敢,”孫沛斐聲音溫和,“愚弟此次前來,乃是奉父皇之名,接母後前往滎陽。不知母後如今在何處,還請大兄遣人引愚弟前往拜見。”

孫沛恩聞言眸光陰了陰。

曹氏乃是二弟孫沛斐生母,更與自己有殺母之仇,自己恨不得要了她的性命以慰母親在天之靈,如今軟禁在王府之中冷待,不過是略解這些年月氣數。此時聽了孫沛斐的話語,自然不願意就此放過。隻是,曹氏到底明麵上乃是父親孫炅的繼室夫人,大燕如今的皇後,孫沛斐前來迎回冠冕堂皇,更是奉著父皇之命的名義前來,他心中雖不樂意,倒也找不到理由拒絕。垂目道,“原來如此,父皇疼愛曹皇後,命其接回滎陽也是夫妻團聚,倒是一件好事,王弟倒是個孝順的。”

孫沛斐道,“為人子,孝順父母本是理所當然。”

“大兄也想像王弟一般孝順,”孫沛恩揚聲道,“可惜生母早已逝去,如今竟是子欲養而親不待,徒惹悲涼罷了!”

孫沛斐聞言沉默,安王孫沛恩母親赫氏之事他也知道一些,原也是赫氏命運悲苦,父親心性涼薄,母親當年又咄咄逼人,失了一些厚道,若是作為旁觀者倒能唏噓幾分,但作為既得利益曹氏所出之子,他自然是不好多言,也隻得沉默罷了。

孫沛恩揚聲哈哈一笑,“不說這等傷心事情了。曹皇後這些日子在王宮,愚兄也曾好生孝敬,父皇之命,為兄自當遵從。還請二弟先歇息片刻,為兄這便遣人去請!”轉身吩咐道,“來人,速去請曹皇後出來。”

殿外從人應道,“是。”悄聲退下。

過了片刻,一陣腳步從廊上響起,曹皇後快步入殿,見了孫沛斐眼睛一亮,喚道,“獻奴。”麵上落下淚來,“你可可算來了,母親這些日子想你想的好苦啊!”

“母後,”孫沛斐動了感情,步到曹皇後麵前,握著曹皇後的手,“不孝子孫沛斐來遲,還請母親原諒。”

曹皇後心情激動發冠上的流蘇輕輕晃動,自孫沛恩搶占範陽城後她便被斬去了身邊所有羽翼,困在王宮之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數月來的擔驚受怕的生活使得她原本年輕姣好的麵容見的十分憔悴,抱著兒子泣道,“我有什麼好怨怪你的?兒啊,母親這些日子擔心受怕,還好你如今來了,若不然我可不知道怎麼過下去呢!”

孫沛恩坐在一旁,聞言將茶盞放在案邊,發出“咄”的一聲聲音,冷笑道,“曹皇後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說,本王虧待了皇後娘娘?”

曹芙蓉為孫沛恩威嚇震住,一時收了淚意,立時否認道,“沒有的事情,大殿下誤會我的話了。我隻是太過想兒子了,一時失言罷了!”

孫沛斐瞧著母親在大兄威嚴之下膽戰心驚的模樣,心中劃過一道暗暗歎息,瞧著這般場景便可知母親這些日子在範陽過的怕是不大順心如意,他為人子者本應為母親討一個公道,隻是母親對大兄本有理虧之處,更是父皇都已經承認大兄鎮守範陽之權,自己也不好就此與大兄糾纏,好在母親人身並無傷損之處,也算是萬幸!攙扶著曹芙蓉道,“母後安好,愚弟此番奉父皇之命接母後前往南都滎陽與父皇聚首,日後就不勞大兄繼續照顧母後了!”

曹芙蓉聞言登時一驚,握住孫沛斐的手,急急道,“二郎,範陽乃是大燕朝根本之地,母親乃是禦封大燕皇後,自該坐鎮範陽統攝萬民,怎好拋下此處去什麼滎陽呢?”

孫沛恩聞言眸中閃過譏諷神色,哈哈大笑道,“二弟,瞧著曹皇後對範陽頗為不舍之意,倒不如留在範陽。大兄雖不才,倒也能多孝敬孝敬。咱們兄弟二人一體,難道你將你的母後交到我的手上還不放心麼?”

孫沛斐唇邊泛起一絲苦笑。

他明白母親的心意。範陽乃是孫氏大本營,曹家在此地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若是自己遠走,便等於是徹底將範陽勢力徹底拱手讓給安王,曹芙蓉心中倔強,故此不肯答應前往滎陽。隻是如今連父皇都承認了大兄知守範陽之命,此事已成定局,便是強自留下,又能夠和大兄對抗?“母後,”他加強了聲音勸道,“這是父皇旨意,您這是打算抗旨麼?”

曹芙蓉想起孫炅素日威嚴,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不敢再說,低頭道,“是母後一時著急說錯話了,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孫沛斐放下心來,起身朝著孫沛恩抱拳行了一禮,鏗鏘道,“母後這些日子有勞大兄照顧,弟弟在此處謝過兄長了!過兩日弟弟便帶母後一道回滎陽。”

孫沛恩唇角泛起一抹假笑,“何必這麼客氣,咱們兄弟也有好久沒有見了,難道如今重逢,不若多留些日子,兄弟兩個好生親香親香。”

“不了,”孫沛斐拒絕道,“如今滎陽軍情緊張,父皇脾氣愈發暴躁,身邊離不開我太久,我奉了母後便當迅速趕回滎陽。”

一時間二人默默無言。時局的變化在兄弟二人之中劃出一道巨大的鴻溝,從前憑借著孫沛斐的退讓,尚能維持著基本情誼,如今二人都投身入爭儲之路,早已經形同陌路。

“如此也好。”孫沛恩道,“自然是父皇那邊的事情比較重要,為兄就不多虛留你了。”

孫沛斐起身返回驛館,離開的時候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兄,大皇嫂如今可好?”

孫沛恩聞言怔了片刻,方反應過來孫沛斐詢問的是宜春郡主顧氏,淡淡答道,“顧氏如今居於朝華居中,自然是不錯的。”

孫沛斐麵色劇烈變動片刻,終究忍不住心中洶湧情感,開口勸道,“大兄,如今天下亂起,家國為敵,郡主一介女子夾在其中實屬無辜,她與大兄乃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全身依附在你的身上,您也當照拂於妻子。當初你不在範陽城的時候,她很是受了些委屈。如今王兄既然回來,也該當好生護衛於她。”

孫沛恩麵上不顯神色,“二弟的話,愚兄會記在心上。”

天色高亮,河北春風解凍,花紅柳綠,一輪赤日懸掛在正空之中,旭旭光熱。慶王孫沛斐回到驛館,回想起今日王宮之中兄弟情景,心中沉鬱。當日他立意加入奪嫡之時,對於往後兄弟相爭的情勢已經有所預料,但今日當真與大兄在一處刀槍言語,方知道兄弟爭鋒的痛楚。

“慶王殿下,”從人稟報的聲音在外響起,“傅郡主在外求見?”

孫沛斐麵上陡然光亮起來,閃過一絲訝然驚喜之色,回頭吩咐道,“快快請她進來。”

“是。”

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黃裳少女入內,向著孫沛斐道了一禮,“阿馨見過慶王殿下。”

“是你啊!”孫沛斐見了來人是表妹傅道馨,麵上的笑容一點點隱沒,孫炅稱帝之後,胞妹孫安娘封為長公主,傅道馨身為孫安娘的嫡女,自然晉封郡主。如今被稱為郡主自然是沒有錯的。“也是。”他點了點頭,“如今她困在王府之中,如何出的來。倒是我虛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