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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寬恕(4)(2 / 2)

雖然,顏媽媽心裏的悲傷痛苦一點沒有減少,她依舊在為痛失親人痛哭,但因為知道了他走得很平靜,知道了他最後做的事、最後說的話,積聚在顏媽媽心裏的不甘憤怒卻隨著眼淚慢慢地流了出來。

聽著顏媽媽撕心裂肺的哭聲,沈媽媽和程致遠也都痛苦地掉著眼淚,躲了五年,才知道躲不過自己的心,也永遠躲不掉痛苦。雖然他們現在跪在顏媽媽麵前,卑微地祈求著她的原諒,但隻有他們知道,這是五年來,他們心靈站得最直的一天。

急救室外的一排椅子上坐滿了人,顏媽媽、沈爸爸、沈媽媽、沈侯、程致遠。因為疲憊無助,他們沒有力氣說話,甚至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呆滯又焦急地看著急救室門上的燈:手術中。

羅曼?羅蘭說:“世界上沒有一個生物是自由的,連控製萬物的法則也不是自由的,也許,唯有死亡才能解放一切。”其實他更應該說:世界上沒有一個生物是平等的,連控製萬物的法則也不是平等的。

現代社會信奉:人生而平等。可實際上,這個社會,從古到今,一直有階層,人作為有血緣、有根係的種族生物,生而就是不平等的。

從出生那一刻起,我們就帶著屬於自己的家族、階層。但,唯有死亡,讓一切平等。

在死神的大門前,不管他們的出身背景、不管他們的恩怨,他們都隻能平等地坐在椅子上,安靜地等待,沒有人能走關係,躲避死神;也沒有人能藏有秘密,延緩死亡。

一切都回歸到一個簡單又極致的問題,生或死。

生能擁有什麼?死又會失去什麼?

也許唯有在死神的大門前,當人類發現死亡是這麼近,死亡又是這麼平等時,人類才會平心靜氣地思考,什麼是最重要的,我們所念念不忘的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顏曉晨迷迷糊糊,眼睛將睜未睜時,覺得陽光有點刺眼,她下意識地偏了一下頭,才睜開了眼睛。從這個斜斜的角度,映入眼簾的是輸液架上掛著的兩個輸液袋,不知道陽光在哪裏折射了一下,竟然在其中一個輸液袋上出現了一道彎彎的七彩霓虹,赤橙黃綠青靛紫,色彩絢麗動人。顏曉晨有點驚訝,又有點感動,凝視著這個大自然隨手賞賜的美麗,禁不住笑了。

“曉晨。”有人輕聲地叫她。

她帶著微笑看向了病床邊,媽媽、沈侯的爸媽、程致遠、沈侯都在。

她想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情,笑容漸漸消失,擔憂地看著媽媽。

媽媽眼中含著淚,卻努力朝她笑了笑,“曉晨,你覺得怎麼樣?”

顏曉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感覺到一直以來,媽媽眼中的戾氣消失了,雖然這個笑容依舊僵硬戒備,但媽媽不再用冰冷的目光看待周圍的一切。她輕鬆了幾分,輕輕說:“媽媽,我沒事。”

沈媽媽突然轉身,伏在沈爸爸的肩頭無聲地啜泣著,顏媽媽也低著頭,抹著不斷湧出的淚。

顏曉晨看了他們一會兒,意識到了什麼,說:“我想和沈侯單獨待一會兒,可以嗎?”

沈爸爸扶著沈媽媽走出了病房。程致遠深深地看了眼顏曉晨,和顏媽媽一起也離開了病房。

病房裏隻剩下了沈侯和顏曉晨,沈侯蹲在病床前,平視著顏曉晨的眼睛。

顏曉晨抬起沒有輸液的那隻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曾經悄悄藏在那裏的那個小生命已經離開了。他那麼安靜、那麼乖巧,沒有讓她孕吐,也從不打擾她,但她依舊丟失了他。

顏曉晨對沈侯說:“對不起!”

沈侯的眼淚唰一下落了下來,他低著頭,緊咬著牙想控製,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

顏曉晨的眼淚也順著眼角流下,她想說點什麼,可是心痛如刀絞,整個身體都在輕顫,根本再說不出一句話,隻能伸出手,放在沈侯的頭頂,想給他一點安慰,簌簌輕顫的手掌,泄露的卻全是她的悲痛。

沈侯抓住了她的手,臉埋在她的掌上,“小小,沒有關係的,沒有關係,不是你的錯……”幾日前,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孩子的存在,雖然隻是隔著肚皮的微小動作,卻帶給了他難以言喻的驚喜和憧憬,有生以來從未經曆過的奇妙感覺,似乎一個刹那整個世界都變得不同了。他寧願犧牲自己去保護從未謀麵的他,但是,他依舊失去了他。

顏曉晨感覺到沈侯的眼淚慢慢濡濕了她的手掌,她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靜默洶湧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