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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崢醒了,她匆匆忙忙地回到病房裏。他神色淡淡的,提不上氣來,說不出話,但眼神她看懂了,她輕聲道:“我哪兒也沒去,一直都在這裏。”
他為她擋了一刀,醒來她卻不在身邊,他肯定會生氣。
好不容易能說話了,他吃力地問:“那天,你沒,受傷?”
她搖頭,“和美把馮曉曉撂倒了,我們都不知道,她是空手道黑帶。”
其實那時她什麼都不知道了,眼裏隻看見他越來越虛弱,鮮血像沒有邊際一樣漫延開去,身後發生的一切都是他們後來才告訴她的。
穆家陸續來了很多人,穆皖南夫婦、高月,甚至遠在國外的穆晉北夫婦和穆津京聽說他出事都趕了回來。沒有一個人責怪她什麼,反而都轉頭安慰她要放寬心。
“你真該看看穆嶸說起當時情形的那個表情,他都傻眼了。”一直留在身邊跟他打打鬧鬧的女孩子,竟然武力值爆表,穆嶸是的確受到了驚嚇。
她以為能逗他笑,可他麵部肌肉動都不動,隻是定定看她。
她被他看得有點手足無措,問了一句:“是不是要上廁所?”
重傷臥床,平日裏吃喝拉撒這樣的小事就變成了大事,而穆崢臉皮又特別薄,想幹什麼都不好意思好好開口講。
他瞪她一眼,她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了。還好病房裏就有衛生間,她走過去攙扶他下床,還沒走到門口他就麵色不善地說:“行了,你,別跟來。”
她一哂:“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還掛著尿袋的時候,每天都是我幫你倒的。”
他胸口起伏著,想要反駁又說不出話來,牽動了傷口,疼得滿頭是汗。
她隻好讓他自己去,一個小解要等二十分鍾他才出來。高月見識了一次,悄悄嘀咕:“這不是傷到腎了吧?”
梁知璿哭笑不得。
其實他算是恢複得很快了,因為傷到髒器,中途又有兩次感染,發高燒,藥水又一包一包地掛上輸液架,慢慢滴進他身體裏去,他竟也就這樣挺了過來。
他精神好一點的時候,她坐在床邊給他念書:
“美,在愛中,不在鏡中。”
“你對我微笑不語,為這句我等了幾個世紀。”
“做夢時,我們距離非常遙遠;醒來時,我們在彼此的視野裏取暖。”
他在午後的暖陽中睜開眼睛,“這念的是什麼?”
“詩歌,泰戈爾的《飛鳥集》。”
他沒說話,她知道他隻會覺得這種東西附庸風雅,也就在這特殊時期念給他聽一聽。
受傷當天他們也在彼此的視野裏,不暖,但他們眼裏隻有彼此、不摻雜任何其他東西的時刻,大概也就這僅有的一次了。
隻是他們都不提那天發生的事,有種奇怪的默契。
她抽了桌上另一本書,“要不念這本,《鬼吹燈》,剛有一部拍成電影了,聽說很好看很精彩。你快點好起來,說不定還能趕得上檔期。”
他看了她一眼,“我跟誰去看?”
她笑了笑,“你家人都來了,可以包個場一起去看。”他們家那樣的權貴,逛街看電影不是都習慣清場的嗎?
明知她話裏有揶揄的意思,他卻難得地沒有反駁,隻問:“你怎麼不上班?”
她心跳突突漏了一拍,搪塞道:“可以請假的。”
他沒再說話,或許是她又忘了,他們兩個人無論誰說謊,在對方麵前都無所遁形。
他還跟以前一樣,發脾氣就不理人。她隻好想方設法給他做好吃的,大清早就起來去買最新鮮的鯽魚回來燉湯,據說這湯對傷口最好。
她把乳白色的湯汁倒進保溫桶裏,嗅到香氣的貓咪優雅地輕輕走過來,蹲在她腳邊喵喵叫。
“小四乖,這不是給你的,你喝了他會很生氣。”
小貓不理,繼續仰著頭喵喵叫。梁文東聽到動靜走過來,“分它一點點就好,有什麼關係。”
他倒了一小碗給貓咪,它伸出舌頭舔得一臉滿足。
梁知璿幹脆用手機拍下來發給穆崢,幾乎都能想象到他發現跟貓吃同樣的東西時嗓子裏發出一聲冷哼的表情,不知不覺臉上也帶了笑意。
這時聽到門外有人敲門,她忙著手裏的湯,梁文東去開的門。
他們都沒想到,門外站的人是馮亞茹。
梁知璿跟她站在昏暗狹長的過道裏,聲調平平:“請問有什麼事?”
馮亞茹輕聲問:“老四怎麼樣了?這些天,我忙著處理曉曉的事都沒來得及去醫院看他。”
其實是穆坤不讓她去,出了這樣的事,穆家人隻能感歎家門不幸了,她再出現在那裏算怎麼回事呢,多麼尷尬。
這些梁知璿都知道,但也沒拆穿她,隻說:“已經脫離了危險,在康複中了,會越來越好的。”
馮亞茹點點頭,“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知道一直都是你在照顧他。曉曉闖了這樣的禍,我這個當媽媽的心裏也很過意不去,想做點什麼也做不了,隻希望老四他能盡快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