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淩聳了聳肩,“昨天突然能夠起身了,說不定是回光返照呢。”
“閉嘴!”
巴衛聽不得這樣的話。
但在提高了聲音打斷了敖淩的話之後,他又倏然冷靜下來。
他先是看了敖淩一會兒,確定了對方並沒有因為他剛剛的態度而生氣的時候,才鬆了口氣,低聲問道:“你有辦法?”
“再看看。”敖淩說著踏進房間,仔細瞅了瞅雪路身上的氣,“她的生機都轉移給腹中的胎兒了,如今胎兒還未成形,將之摘除的話也許還能救。”
巴衛神情一凝。
在他眼中,雪路腹中這個不屬於他的孩子,自然是不如雪路本人重要的。
但妖狐還沒來得及回答敖淩的話,躺在被褥之中的女人卻猛地轉頭麵對他們所在的方向,開口聲音沙啞,語氣卻非常急切焦躁:“不要——!”
敖淩一愣,轉頭看向巴衛。
妖狐沉默著沒說話。
雪路咬著下唇,“巴衛,我想要生下這個孩子。”
敖淩看著巴衛站在門邊,沉默的看著躺在床上,纖弱得像是一朵花一般脆弱的女子。
“巴衛……幫我。”女子的語氣之中充滿了乞求的意味。
妖狐深吸口氣,又長歎出聲,漂亮的紫色眼睛裏透出幾乎要將人溺斃的溫柔。
他說:“好。”
雪路驟然放鬆下來,扯動嘴角露出溫婉的笑容。
有些勉強,但巴衛將之視作了因為虛弱而不成形的美麗。
“我聽說龍王的眼睛包含著生機。”巴衛輕聲說道,所看著的卻是敖淩,“我去為雪路取來,西國的魘主,你……”
“敖淩是真名,叫我淩就是。”敖淩說著頓了頓,“在你回來前,暫且先替你守住她。”
正巧,敖淩也想跟這個名為雪路的女子談一談。
……
巴衛不願雪路有任何意外,如今沒了後顧之憂也有了前進的目標,他幾乎沒有停頓的馬上就離開了。
敖淩盤腿坐在距離雪路大約半米的地方,確定了巴衛離開之後,便仔細斟酌著應該怎麼提起桃園奈奈生,才能夠不刺激到如今虛弱得不行的雪路。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身體虛弱的孕婦,幾乎就等同於死亡了。
要是沒有得到很好的救治,死亡也隻是時間問題,幾乎沒有人能夠活到生產的時候。
更別說在懷著孕身體虛弱的時候還刺激人家了。
這麼做,幾乎就跟殺人沒有區別。
這樣的情況讓敖淩非常為難。
但在他沉默的思索的時候,雪路卻率先開口說話了。
“淩……大人?”她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卻依舊十分好聽——帶著這個時代女性所慣有的溫和,“大人,您是那塊令牌的主人嗎?”
敖淩一怔,“是的。”
“謝謝您沒有對巴衛說出實情。”雪路說完,停下喘息了好一陣。
黑發的犬妖抖了抖耳朵,“這是桃園奈奈生自己的選擇。”
“正因為是奈奈生自己的選擇。”雪路重複了一遍敖淩所說的話,語氣艱澀,“所以,利用她的選擇來欺騙巴衛的我……是何等的卑劣。”
敖淩沒說話。
他聽得出來,這些話大約早就壓在雪路的心底了,隻是她始終都找不到一個能夠傾訴的對象。
“我的村落……整個村落,都被妖怪毀滅了,他們都死去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隻留下了我一個人。”
雪路的雙眼被布條遮蔽著,敖淩看不見她的神色。
但敖淩卻能夠清楚的看到雪路身上的氣——扭曲而悲傷,像是孤獨號哭的野獸。
“我有幸活下來,被一個富有人家收養,度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時間,得到了很好的養育和教導。”
“然後就在八年前,我遇到了奈奈生。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覺得好親切——簡直就像是我的親人。”
“明朗、自由、活潑、生機勃勃,簡直就像我幻想之中的那樣,最為渴盼的樣子。”
“但為什麼……”雪路的語氣有些茫然,“為什麼,她會跟妖怪糾纏不清呢?她那麼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