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人笑眯眯的接了,道了謝之後目送著敖淩小心的撐著船滑入了奔騰的三途川。
他從一旁翻出另一根竹竿,回頭看了一眼排在隊伍第一個的亡魂,把一艘破舊的船隻推了出來。
“上船吧。”
……
撐船這種事情對於敖淩而言十分陌生,尤其還是在黃泉的三途川裏撐船——要不是他力氣過人,能夠依靠撐著水底的礁石死死的穩住船隻,指不定剛出發沒多久就被怨魂推到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裏去了。
敖淩深吸口氣,小心翼翼的沿著擺渡人給他指出來的路線過了河。
他將竹竿放到了渡口上,一隻腳剛踏上渡口,便瞥見這艘船隻上角落裏有個什麼東西,正散發著細弱的光芒。
——哪怕在黃泉的昏暗之中也並不顯眼。
敖淩頓了頓,思及這艘船上一個乘客是安倍晴明這件事,便附身將那一塊小小的,看起來像是碎裂的玉石一樣的東西撿了起來。
結果那碎玉剛一入手,敖淩便聽到了一道略微熟悉的聲音。
“……哎呀。”那聲音中滿是驚訝,“這不是……淩嗎?”
敖淩一愣,四處環視一圈,最終視線落在了手中的碎玉上。
他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這聲音實在是讓他印象深刻。
敖淩回頭看了一眼正馬上要靠岸的擺渡人,趕緊離開了船隻上了碼頭,向著自碼頭往更深處延伸的道路走去。
三途川之後還有幾重審判,層層審判結束之後,便會確定亡魂該去往何方。
——輪回,還是落入地獄。
敖淩的目標很明確。
他要進入地獄。
方向也很好找,看那些亡魂所避之不及的地方便是了。
“那邊是地獄。”那聲音提醒他。
“我知道。”敖淩握緊了手中的碎玉,腳步不停,等到了寂靜之處,才深吸口氣,“安倍晴明?”
那聲音輕應了一聲。
“我聽說你被伊邪那美大神抹去存在了。”
敖淩覺得安倍晴明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欺騙得了身為眾神之母的伊邪那美。
“的確如此。”安倍晴明的聲音回答得十分平靜,“實際上,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蘇醒過來之後,我身上已經有信仰的力量了。”
敖淩想到十來年前京都中的人想要給安倍晴明建立神社的事情。
當時敖淩已經跟安倍家說過安倍晴明早已魂飛魄散的事實,可看現在的情況,似乎神社依舊是建起來了,甚至還已經有了供奉和香火。
雖然還是覺得震驚,但安倍晴明的魂魄還在這件事,卻是天大的好消息。
敖淩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碎玉,“這塊玉?”
“這塊碎玉,是當初葉王跟我一同研究魂玉時的試驗品,大約是被他們當成陪葬品一同送入了黃泉之中。”
說著,安倍晴明的語氣顯得有些無奈。
“我被困在這碎玉中,別說外出了,若不是被你發現撿起來了,連發出聲音都做不到。”
敖淩不說話了,他滿心記掛著麻倉葉王。
——哪怕是天塌下來了,都比不上他尋找麻倉葉王來得重要。
敖淩垂眼看了一眼自己胸前掛著的魂玉,拚命吸納著黃泉之中的汙穢與瘴氣補充著妖力,直接一頭撞入了地獄之中。
踏入地獄,入眼便是孽鏡。
敖淩冷眼看著鏡麵上不斷閃過他先前所造就的殺孽與錯處,許多熟悉的不熟悉的麵孔閃過,最終麵前一晃,眼前便顯出了一座巨大的刀山。
鋒銳的刀刃密密麻麻四處遍布,許多長相猙獰醜惡的獄卒守在四處,手中執鞭,抽打著那些因為恐懼和疼痛而停滯不前的亡魂。
見到有新的人出現,那些獄卒凶神惡煞的看過來,發覺新來的竟然並非普通的亡魂,而是活著的大妖後,便都挪開了視線,再不敢看過來了。
“殺生者便會入刀山。”安倍晴明頓了頓,“淩,你為什麼會來黃泉?”
有滾燙的風自西邊吹來,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敖淩仔細分辨著這血氣之中細微的差別,一邊回答道:“我來找葉王,他可能是出事了。”
安倍晴明聞言,呆在碎玉之中挑了挑眉。
敖淩在血腥之中尋覓到了熟悉的氣味,周身妖力膨脹成結界,帶著他向氣味飄來的方向飛去。
刀山之外是油鍋,油鍋之外是冰山,冰山之外是蒸籠——旁邊還有石壓、血池與磔刑,放眼望去四處都是慘烈無比的刑罰,觸目驚心。
敖淩收回視線。
“葉王是亡魂。”敖淩緊皺著眉,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