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近海。
敖淩遠遠的看著那座同記憶之中的江戶毫無相似度的城鎮,抬手用力的揉了揉臉。
江戶城中妖氣衝天。
奴良組已經完全的混跡在了城中的人類之間,江戶城郊外的幾座神社在大妖氣息的籠罩下顯得格外的可憐。
——但城中的人類卻一點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他們甚至是過得非常愉快的模樣,同外界普遍衣不蔽體的狼狽不同,江戶城中的人類吃得飽穿得暖,紅光滿麵的,來往的商隊絡繹不絕,簡直就是太平盛世才會有的景象。
敖淩有點震驚的看著這座城鎮。
哪怕是在西國的統轄之下,絕大部分人類的城鎮村落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敖淩很好奇奴良滑瓢到底是怎麼才能做到像現在這樣——畢竟不插手人類的事情,是神明和妖怪們之間都默認的底線。
黑發的犬妖瞅準了妖氣最盛的地方。
那是一片占地相當大的宅邸,跟五百年後敖淩所接觸過的奴良大宅有些區別,但大體的結構沒有什麼變化。
敖淩順著殺生丸的氣味落到了奴良家用來待客的西院。
殺生丸正坐在那庭院廊簷之下,白色的長尾閑適的搭在一旁,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敖淩站在他麵前,一身漆黑,身上盡是沒有洗去的血腥氣,頭上臉上還有先前濺上的血液,幹枯的貼在臉上,將頭發也凝結成一絡。
殺生丸冷金色的獸瞳微微一滯,緩緩仰起頭來看著擋住了陽光的敖淩。
黑發的妖怪逆著光,臉上的神情異常糟糕。
落入眼中的銀發犬妖姿態安寧而閑適,白皙俊美的麵容上也難得的帶著些許虛弱的倦意,讓他冷峻的氣息柔和了許多。
臉上的妖紋似乎因為受傷而顯得暗淡,額上的弦月在陽光下似乎散發著淺淡的光芒。
敖淩的目光從殺生丸不健康的臉色上挪開,掃過了他空蕩蕩的袖管。
極為刺眼。
敖淩瞪了殺生丸好一會兒都沒等到對方主動開口解釋,最終按耐不住,揚了揚下巴剛準備開口詢問,就聽見一旁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一隻巨大的河童——上身赤,裸,腰間圍著一圈粗糙的像是草裙一樣的遮蔽物,外露的皮膚上一片赤色。
最讓人頭皮發麻的,是這個妖怪巨大的身軀傷四處遍布的妖紋。
頭上、臉上、背上、胸前、腿與手臂上,那些黑色的妖紋四處蔓延,散發出極為強悍的氣息。
這就是遠野的大將,不知年歲、實力強悍的赤河童。
強悍之極的氣息帶著天然的威脅感,讓敖淩瞬間繃緊了神經。
這位大妖看到突然出現在這座庭院離的敖淩,呆愣了一瞬,然後晃了晃手中拎著的酒壇子,指了指敖淩,甕聲甕氣的說道:“殺生丸,這個小家夥,就是你家的那個魘主?”
殺生丸掀了掀眼皮。
赤河童打了個酒嗝,一屁股坐在了殺生丸身邊。
整座房子似乎都隨著他的動作狠狠地一震。
體型龐大的大妖怪將酒壇子撂在了殺生丸和他自己中間,然後伸手輕輕閃過敖淩揮來的爪子,將他拎起來,坐在了酒壇後邊,唰唰唰擺出三個巨大的海碗。
“來了就一起喝!”他高興的說道,將三個海碗都盛滿了。
敖淩被裝滿了酒的海碗塞了滿懷,晃出來的酒水浸濕了他的衣袍,上邊沾著的已經幹涸的血液重新被暈濕,一絲暗紅在白色的海碗中淺淺的蕩開。
殺生丸這才微微抬起頭來,看了看那一絲細小的暗紅,又看了看一臉懵逼的敖淩。
銀發的犬妖皺了皺眉,聲音帶著疲累的沙啞,低聲問道:“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