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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劉彩衣的日子(1 / 2)

北疆。

劉彩衣站在連綿數十裏的城牆上,城牆之外,就是持續了數年的戰場,他衣襟拉開,呼嘯的北風帶著濃鬱到化不開的血氣狠狠灌進胸口,一陣冰涼刺骨。

他左手提著酒,仰起頭咕咚咕咚的猛灌下去一半,臉上隱約現出幾分潮紅。這種酒是當地以生長在野外的葛根所釀,性子極烈,又經過凜冽寒風和長年不化的積雪的蘊藏,將酒的烈火度又提了幾分,一口下肚,有如刀子一般刮過口腔、食壁,最終進入胃裏。

胃裏似有一把火在燒,驅散了寒冷,劉彩衣將衣服拉得更開一些,盡情的接著寒風的洗禮。

他的視線落下城牆之下,望著一行行車隊從戰場上拉回陣亡將士的遺體,眼中越發的森寒,視線移動,望著剛從城牆離開,行駛在酷烈戰場的那輛灰蒙蒙的馬車,將要去向大秦的邊界。

“真想殺了你!”

他惡狠狠的嘟噥一句,接著跳下城牆。

“劉彩衣,你現在看起來才像一個兵。”

城牆下,斷了一隻手的老許望見他,無數缺口的刀刃刮過城牆石頭間的縫隙,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他的聲音也像這聲音一樣,十分難聽,“就是你的名字太娘們兒了些,還是早點改了好。”

這個在戰場上呆了三年的老卒,斷了一隻手,瘸了一條腿,瞎了一隻眼,連一口黃牙都被大秦的戰馬撞掉了一半,運氣好撿回了一命,從此改名叫許一半。

有他的話來說,上了戰場,一半生,一半死。他已經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怎麼都不會死。

按例,他在此次的輪換名單中,但無論是誰來以情、以理、以權勢壓迫,他怎麼都不肯離開這裏。

他很清楚,隻要離開了北疆,以他的情況將再也無法回到戰場,連軍中都呆下不去,隻能在一個無人知道的角落,孤獨等死。

他本是一個混混,終日無所事事,除了好事,別的什麼都不幹。

他認為他現在是在做一件好事,殺秦人對大周的百姓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在這裏找到了價值,也將永遠的留在這裏,無論生還是死。

劉彩衣望著他,笑道:“我的名字可比你的好太多了。文化人取名,你這個目不識丁的莽夫又怎麼會懂。”

“嘿嘿嘿!”許一半陰森地笑道:“戰場上誰管你認識多少字呢!我隻要知道那個叫秦,是我要殺的敵人就夠了。”

許一半指著戰場上倒下的半截旗子,上麵的秦字隻剩下一半。

劉彩衣道:“不夠啊。”

劉彩衣指著城牆上獵獵迎風的周旗,“你還要認識這個叫周,不然你要是跑錯了方向,跑到對麵的大秦,不等於是白花花的美女脫光衣服上了色魔的床!”

“你這比喻倒是有點意思。”許一半開懷大笑,刀鋒指向戰場,“不過老子可從來不跑,我向來都是殺過去,再殺回來,你要是害怕,下次可以躲在我身後,老子保證護著你來回。”

“隻要別像你剩下了一半就行了。”

“像我有什麼不好。一半已經死了,我就永遠都不會死。”

這是一個願望,或者說是他們在恐懼之中找到了一點依存,很多人在上戰場之前,都會找出無數理由,來證明自己受天眷顧,上了戰場如魚得水,怎麼都死不了。

然而當他們進入戰場之的後,卻很少以再回來。

許一半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劉彩衣望著他另外一半完好的眼睛,他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人的生氣,眼睛裏黑色的部分占據了大半的比例,那是死氣的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