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對後輩已經失去的希望，所以自一百多年前，皇家子弟的培養就有些放任的意思，隨便他們怎麼選擇，不再強求。
劉風幾乎都是混著過來的。
小時候在宮裏混，長大了到宮外混。
身邊的人，也是三教九流，無所不精，沒有一點讀書人的影子。
然而正是這樣的環境，劉風仿佛出淤泥而不染，小時機敏，長大之後，雖然一本書都沒有讀過，一身氣質卻更加淵沉，任誰看到都不得不相信，這是讀書讀到骨子裏才有的儀態。
君子如玉，也差不多就這樣了。書院裏的大家們，愧首以歎。
劉仲從小也沒見過他會有如此失態的時候。
臉上微微刺痛，卻已經被他忽略，他的眼中帶著無法抹去的疑惑，深深向劉風。
劉風也在回望著他，喟然一歎。
“知道這場戰爭是怎麼發生的嗎？”
劉仲搖頭，道：“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劉風的話讓劉仲心頭一震，怎麼可能，他剛要脫口而出，又聽劉風道：“秦弘和，大概也不知道。”
劉仲的眼睛瞪到了極限，眼珠似乎即將從眼眶中蹦出來，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種話。
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持續的三年的戰爭，我們連原因都不知道，你說可不可笑？”
劉風緩緩坐下，道：“戰爭的本質，已經失去了我們的掌控，所以當有機可趁時，我和秦弘和雖然沒有交流，但在相同時間，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和談？”劉仲幹澀的聲音響起。
劉風點了點頭，“戰爭開始的原因，緝查處也查了三年，但一點消息也沒有。你知道你大哥去哪兒了嗎？”
“難道不是去……”
劉仲剛要說話，卻感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他被軟禁了。”
“什麼！”劉仲身形劇震，一個不查從椅子上滾了下來，他呆呆地望著劉風，頭腦一片空白。
太子，居然被軟禁！
劉風再問，“你知道被誰軟禁的嗎？”
劉仲搖頭。
“你的親叔叔，我的親弟弟！”
劉風又問：“你知道他們想幹什麼嗎？”
劉仲沉默。
劉風道：“他們想要奪權！他們想要搶我這個位置。”
他歎息一聲，道：“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和談了吧。”
“一場莫名其妙的戰爭，將大秦拖入了泥潭，早就應該結束。背後的覬覦者虎視眈眈，你說，我還有沒有別的選擇，而你！”
劉風指著劉仲的鼻尖，滿目因為憤怒而潮紅，眉宇間一股暴虐的氣息撲而來，此時的他跟劉家的祖上如初一轍，多年的涵養去之一空，化為最純粹的莽夫，最乖張的的性子，“而你居然從中作梗，為了你口中的正義，全然不顧整個大秦的命運！你說，你是不是該死！”
劉仲已經說不出話。
劉風卻似已經瘋狂，揮舞著拳頭砸向劉仲，“你說，你該死，快說，快說啊！”
寂靜的大堂，在這一刻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源頭是劉風，而中心卻是劉仲，他像是狂風暴雨中一片無片依存的落葉，被狂風掀起，又被劉風的拳頭砸進汙濁的水溝。
劉風一腳踢出，像是一場小範圍的洪水，劉仲又再度被衝出，水衝上了天，劉也衝上了天，接著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重重劈入落葉，劉仲再度落回地麵，掩掩一息。
夏天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