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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生命之光(1 / 2)

n市j區,閣樓。

南柯小心翼翼的伸出左手,緊張、渴望甚至卑微地將手輕輕地探向窗台。

那裏的一角,窗簾縫隙未遮住的一角,有一束陽光。

無數的灰塵小顆粒跳躍在光束裏,它們如美麗的小精靈般飛舞著、歡樂著,盡情地舞動著。

即使是對於這些灰塵小顆粒,此刻的南柯也懷以無比的敬意!

因為那裏有他渴望的東西——生命。

伸出手,小心地捧個滿掌。那束陽光,熱熱的,多麼溫暖啊。

手掌上,因為緊張而產生的細小汗粒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南柯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覺得手上的汗粒和無數的灰塵小顆粒是如此的美麗和奪人心魄!

這暖暖的,滿布在手心裏的陽光及汗水無一不在向南柯昭示著——他,還活著!

南柯迫不及待地拉開窗簾,陽光霎那間便由窗台湧入,入駐到這間小小的閣樓,溫暖著這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不一會兒,連空氣都變得清新了。

曾靜那擾人美夢的光束,在這一刻是如此的美麗與可愛啊!

南柯迎向陽光,張開雙臂,將身體沐浴在陽光下。

仿佛是覺得還不夠,南柯又像對待稀世珍寶般,小心翼翼地、緩緩地收攏雙臂,慢慢地將陽光擁入懷中。

好暖啊。

活著的感覺,真好。

而後,南柯以擁抱的姿勢,蹲下了身子,躺在了地板上,眼淚再也無法忍住,決堤而出。

有多少年沒有流淚了,南柯已經記不清楚了。

媽媽,就一次,就讓自己放縱這麼一次吧。

南柯小時候,便知道自己沒有流淚的權力。

南柯還記得那是一個夏日的午後,院裏的果樹枝上掛滿了果子,紅彤彤的。可是他卻不開心,因為他又被堂叔家的哥哥揍了。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給哥哥吃了果子,哥哥還是不喜歡他,還要揍他。

他還記得當自己捂著頭哭著跑回去向媽媽告狀時的情形,自己好像是鼻涕眼淚一大把,臉上又流著血。可嚇壞了媽媽。

南柯問,問過哥哥他們為什麼不喜歡自己,為什麼不帶自己玩兒呢。可是,當時媽媽很難過,小小的南柯看見媽媽紅紅的眼睛,便沒有再問過了。

後來,媽媽說,這個世界上,除了好人之外,還有一種人。那種人,你永遠不能在他麵前掉眼淚。因為,眼淚除了代表著軟弱與妥協,除了讓他們覺得痛快之外,對自己沒有任何幫助。所以,遇到問題,南柯也不能哭,南柯要堅強、勇敢,要做媽媽的男子漢。

南柯知道,對於那時候自己,那種人,就是堂哥他們了吧。

再後來,媽媽就不讓自己出去玩兒了。她每天都會一邊兒縫補衣服,一邊兒教自己讀書、習字。在那麼多生動的小故事中,南柯明白了,自己是男子漢,不能哭泣。

南柯記得那時自己太小,不太懂得為什麼堂叔家的哥哥總是欺負自己,為什麼不能出去玩兒。可是他是聽話的好孩子,隻能默默記下。

直到五歲時,在父親的葬禮上,南柯親身領略到了那種人。那是南柯最後一次見到父親,沒有話別,沒有挽留。南柯看見的隻有父親冰涼的身體和那再也不會舉起自己的臂膀,無力地垂著。

接著,無數的“親朋好友”用自己的“言傳身教”免費地替他上了一課。葬禮上,不顧還躺在那裏屍骨未寒的父親和悲痛欲絕的母親,他們盡情地用自己的醜陋的麵孔和無情的語言來傷害和攻擊自己和媽媽,就是為了那一點所謂的財產和賠償!

南柯至今仍記得他們當時的嘴臉,多麼醜陋。當時的自己很害怕,也很煩惱,如果,如果,給了錢,爸爸能夠醒過來那有多好呀。可是看見搖搖欲墜的媽媽,小小的南柯就知道,爸爸再也不會醒來了。

之後的幾天,是南柯和媽媽最難熬的日子。無數的人,親人,家人,村民,村長,接二連三地來鬧,嘴上說著幫忙處理後事,心裏卻都想著分一杯羹。就是欺負自己和媽媽這孤兒寡母的無人扶持,才如此肆無忌憚。小小的南柯看著他們每日上門逼迫,暗暗在心裏發誓,要快快長大,保護媽媽。隻可惜……

他們提前用自己的醜陋,教會了他世間百態、人情冷暖,仿佛不知道他還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

後來,堅持了一段時間,媽媽也離開了。再後來,自己被搶奪家產趕了出來。

從那以後,南柯便沒有再流過淚。

因為,媽媽說過,哭泣是要哭給心疼你的人看的。如果沒有人在乎,那麼眼淚又還有什麼用?隻能自己默默舔舐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