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三碗粥就能將那口大缽給填滿,走路還得慢點兒,三個人六隻饅頭,一家三口的主食就有了著落。
再配上家裏的醃菜啥的,吃的好,又管飽,更關鍵是受災期間根本不需要自家掏腰包,所以先俊娘每天跑粥棚那裏領吃的,跑得不亦樂乎。
當然了,吃著別人贈予的,卻從未聽她嘴裏說出半句感念的好話來。
“娘,你回來了啊?我還說正要去接你呢。“薑先俊說。
如果換做前段時日,薑母肯定會笑著說:“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裏用得著接?“
但今個,薑母的臉色很不好看,她黑著臉把手裏的缽和碗一股腦兒塞到薑先俊手裏:“拿去吧!“
薑先俊把東西接到手,沒有急著去看碗裏的吃食,而是盯著薑母的臉看。
“娘,你咋啦?你又跟人吵架了?“
“沒!“
薑母氣哼哼的,撩起簾子進了東屋。
東屋裏,還沒有點燈火,昏昏暗暗的屋子裏薑二躺在床上。
聽到堂屋裏的動靜,薑二掙紮著靠坐起來。
“你咋啦?咋氣鼓鼓的?出啥事了?“薑二一臉關心的詢問。
先俊娘也沒去點燈,拉過一把凳子坐下去,坐下去後就開罵了。
“我和疤子打架的事兒也不曉得是那些嘴碎的傳到了駱家,肯定是添油加醋了,晌午我去領救濟糧的時候還是三人份的,到了夜裏就沒我那份了!“
“那些燒飯的婦人狗仗人勢,還說晴兒發話了,說我和疤子糟蹋糧食,克扣一天的口糧,除了這頓,後麵還有兩頓要扣!“
“啊?還有這事兒啊?“薑二也傻眼了。
薑先俊尾隨薑母剛進屋子,便聽到這個懲罰。
他腳下頓了下,低頭看了眼手裏端的吃食。
確實比往常少了一人份的。
薑先俊隨即抬起頭來,故意用輕鬆平和的語氣說:“沒事兒,我和爹還有呢,咱三人湊一塊兒吃還是能行的。“
薑二這時也順著兒子的話出了聲:“駱家的粥粘稠,饅頭個頭也大,我一頓吃一個就夠了,剩下來的夠你娘填肚子。“
薑先俊點頭,來到桌邊將東西放到桌上,又摸索著把燈火給點亮了。
桌上點的是豆油燈。
淹水之前點的是桐油燈。
若是當初沒跟綿綿退親,那麼這會子家裏肯定點上了蠟燭。
跟綿綿退親後,點蠟燭就不指望了,桐油也不錯。
淹水之後修整家具,為了防止受潮的家具再滋生白蟻,僅剩不多的桐油都用在塗抹家具了。
所以隻能點這種豆油燈,點燃後那燈火就跟綠豆大小,跳躍不休,照不了篩子大的範圍,反而更讓人昏昏欲睡。
薑二望著那微弱的火光,打了個嗬欠。
“先俊,你去灶房拿三隻碗過來,咱趕緊把夜飯吃了就洗洗睡吧!”
薑先俊應了聲,轉身就走,卻被他娘給喊住了。
“先俊,拿你們爺倆的碗筷就行了,甭拿我的。”她說。
“為啥呀?”
“我夜裏不吃。”
“啊?長夜漫漫的,娘你咋能不吃呢?”薑先俊皺著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