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環顧四下,欲言又止。
老薑頭吐出一口旱煙圈,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說:“老哥哥,咱倆不見外,你有啥說啥。”
楊頭便收回了視線,壓低聲問老薑頭:“咋坐了這一陣,沒見其他人過來呢?娘家那邊……還沒去報喜嗎?”
老薑頭搖頭苦笑:“先前薑大婆娘和媳婦都在,也是她們幫著接生的,忙了好一陣才回去,畢竟家裏也是一攤子的事。”
薑家兩房早年就分家另過了,因為二媳婦的性格緣故,早年大媳婦二媳婦都是各生各的娃,彼此間除了像親戚一樣過來探望,其他那些幫忙漿洗,燒月子飯的事兒彼此從不搭手。
而且那當口家裏老太婆也健在,她一碗水端平,兩個媳婦,三個孫子出生,老太婆都在伺候月子。
到了大房的孫媳婦生娃坐月子,二房這邊就更寡淡了。
如今二房的二媳婦走了,孫媳婦小琴生娃,她大媽和兩個堂嫂能過來搭把手,已經很不錯了。
這裏麵不乏薑大在做說客,人家婆媳倆幫著接生,生完後又給大人小孩做了清理,走的時候還順便給小琴煮了一碗紅糖荷包水,人家已經做的夠多了。
“至於小琴娘家那邊……”老薑頭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澀。
“我先前在灶房就正為這事訓斥先俊呢,我叫他去鄭家那邊報喜,他死活不樂意去,跟我扯什麼當初小琴嫁過來時娘家已經說的很清楚,她給娘家丟了臉,往後不再往來,生娃也別去說,他們不送禮!”
老薑頭越說越氣,腮幫子上那幾層鬆垮的皮褶子都為之顫抖。
也不知道是為薑先俊那倔強的態度惱怒呢,還是因為鄭家說的那些一刀兩斷的話而不爽。
也或許兩者都有。
“這事啊,你也別氣惱,聽我說幾句。”
相比較老薑頭的羞憤,老楊頭則笑得淡定,平和的聲線,也隻有經曆了無數的風浪和故事,才能練就出此刻的平靜從容。
“你們家兩房的情況,我清楚,薑大他們這波做的沒毛病,旁人沒法挑揀,咱就不說他們了。”老楊頭說。
“咱就說說鄭家那邊,鄭家當初嫁閨女,說的那是氣話。這世上哪有真把閨女嫁出去就徹底撒手不管的爹媽?”
“當時那陣子未婚先孕,換做咱是女方家長也惱火,所以就想著快些打發出去好六根清淨。”
“但閨女生娃這事,不管他們最後來不來探望,最起碼先俊得去跟小琴爹媽說一聲,這是為人女婿該做的事。”
“咱不圖娘家送禮啥的,咱得做到讓自己問心無愧。”
老楊頭今天的能力屬性點幾乎全點在口才這塊了,這一番話再次說進了老薑頭的心窩窩裏。
他連連點頭,眼睛裏全都是認同,因為老楊頭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自己心中所想,這種遇到知音產生情感共鳴的感覺讓老薑頭激動得眼眶都有些濕潤。
“老哥哥,我就是這麼想的啊,咱娶了人家閨女,就要善待人家閨女,這女人剛生完孩子正是需要娘家人的時候,照看小孩啥的,先俊兩眼一抹黑,我這個老漢也是外行,要是先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