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嚕嚕嚕……喵嗚~”
夢魘之中驚醒過來，即墨清猛地坐起，薄被上的狐狸就這樣被顛到了地上，毛都炸了起來。心有餘悸般地抹了抹額間滴下的汗，即墨清望向狐狸，動作輕輕把它抱起來，一下一下順著毛。而狐狸也就這樣慢慢安靜下來。
前些天因不放心而派去調查的人傳來回報，說的卻是什麼尋不見他們的蹤跡。這是即墨清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也是他第一次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做那樣的噩夢。
揉了揉狐狸，即墨清微微安下心神，心道，夢到底隻是夢，不會是真的。
這樣想著，他望一眼窗外。
入眼天色陰陰，因雨雲遮著，故而看不見月光，想來外邊該是一片暗色。
暗色裏，被流水左右的朱心漸漸乏力，沉浮間嗆進去許多水，再講不出來一句話。
前邊不遠處，嘶吼到聲音沙啞的楚翊用左手抹了一把臉，混著泥沙的江水一波一波拍過來，打得人生疼，一張嘴就要被灌進一口泥水。但他不能不喊，他不知道她聽見沒有，也不曉得這暗黑一片的江流裏她看不看得到他，可他必須努力。不然他們都會死。
右臂被麻繩緊緊纏繞早已沒了知覺，事後回想，楚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用發顫的左手掏出匕首，割斷自己與巨木相連的麻繩的；也不大記得自己到底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單手抓住蕩來的岩間藤蔓，在這急促奔流的江水中把自己和她拖上去。
大概人在生死一線的時候真的會爆發出連自己都意外的能力，那是求生的本能帶給你的，他無比地慶幸自己沒有放棄。放棄是最容易的事情，但若是放棄了，那便什麼都完了。
剛剛爬上岸，那藤蔓便斷了，楚翊望一眼順著手掌心濡濕衣袖的血，隻覺得陣陣心悸。解開右臂上纏繞著的麻繩，這時候楚翊的右手已經完全腫成了紫紅色，半點力氣都使不上。看這模樣，怕是再多纏一會兒，這隻手就保不住了。
歎了一聲，楚翊往前方一望，心悸之餘又嚇出一身冷汗……難怪行至這一段水流會變得這般急，原來不遠處便是斷崖，那兒形成一片瀑布，高多少不曉得，但那一滾一滾湧向前去的水浪看上去真是極其嚇人。
楚翊將斷裂的藤蔓放在身側。他想，之前萬一沒有抓到這山藤或晚抓了一下，他們真會死在這江裏。運氣好的話，等雨停了能浮上來個屍身，而若是運氣不好，大概就要被魚蝦蟹給咬得麵目全非。
雨夜裏楚翊打了個寒顫……這些事情，怕是不能多想。
思及至此，他側過身來望一眼身邊昏迷著的女子，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麵色蒼白的模樣，他的心底忽然就慌了一慌。下意識想探探她的鼻息，右臂處卻被牽得如同撕裂一般。楚翊不禁悶哼出聲，卻在這時，他看見她眉頭一皺。
那是幾乎微不可查的一個小動作，他卻看得一喜，喉頭沒由來的一緊，聲音都變了。
“醒醒！歡顏，醒醒！”他用左手拍著她的臉，不想染得她滿麵血色。
睡夢中的女子聞到鐵鏽般的血腥味道，眉頭抽動幾下，本能般掙紮著睜開眼睛。剛剛清醒便吐了幾口水出來，被嗆著咳得整個身子都在震，極為狼狽。
楚翊便一直為她拍著背，眉眼裏是止不住的喜色。
良久，她平複下來，聲音雖仍然虛弱，倒也不似方才沒有生氣了。
“楚翊？”
她低低一聲，卻忽然喚醒了他。剛剛清醒過來的朱心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隻是聽見他沙啞著卻仍帶些戲謔的聲音。
“你沒事就好，方才這一遭，我們這也算是同生共死了。真是難得的緣分。”
朱心低下頭，這時候才發現，不曉得什麼時候，腰間的麻繩已被解開了。
“謝謝。”
這兩個字她講得有些不自然，楚翊聞言一愣，隨即笑笑。
“沒想到傳言中閻羅般的第一殺手也會說感謝的話。”暗色裏楚翊看到她的反應，微微勾唇，“不過畢竟是一條命的事情，這聲謝我倒受得起。既是這樣，我便收下了。”
風聲簌簌，江流奔騰，雷鳴聲驚，雨卻慢慢小了起來。
隻是，這時，有長劍劃破天際，映著凜冽冷光向他們這處行來。劍光微寒映出一雙薄涼眼眸，暗夜般的瞳色，黑洞一樣深不可測，放佛能吞噬所有的光。頃刻間一雙長劍落在兩人脖頸之上，黑影聲音冷冷，機械般沒有一絲感情：“閣下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