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喝粥的動作垂下眼眸,楚翊腦子飛快運轉,慢慢放下粥碗:“我們剛剛出了皇城便遇上劫匪,在這之前你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狀態,我也不曉得是怎麼了,也沒機會問你。而之後他們使詐迷暈了你,正巧,祁……我表妹,我表妹她出門遊曆也被抓了起來。你想啊,我一個人救你們倆拖油瓶,想想也真是夠了。多虧路上遇見幾位俠士相助,大概就是他們送我們來這裏的吧,說起來還沒感謝他們……”
歡顏聽得咂舌:“是這樣啊。”
“可不是。”楚翊挑眉,語氣有些誇張,“想想那時候我一個挑五個,不,五十土匪!那叫一個英勇果敢、無懼無畏,話本裏的英雄俠士也不過如此了!”
歡顏看得好笑,輕輕戳戳他的傷口:“那你還不是被砍成這樣了。”
做出一副疼得呲牙咧嘴的模樣捂住傷口,楚翊擠著眼看她:“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就這樣報答我的?”
翻個白眼,歡顏托著臉發呆,半晌嗯了一聲:“話說回來,你表妹長得真是秀氣……好在她和你長得不像。”
被白粥嗆了一下,楚翊抬起臉,就著頰邊沾著的粒米對她道:“你什麼意思?!”
歡顏有些刻意地擺擺手,笑得促狹:“也不是說你長得不好,隻是你這般模樣,放在男子裏太妖氣,放在女子裏又顯得不柔和……嗯,這張臉也就你適合了。”
“……你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攤攤手,搖搖頭,歡顏的表情極為無辜:“沒什麼,你別多心啊,畢竟你可以傷員,大英雄,千萬安心養傷,想多不好。”
楚翊將白粥一口喝完,露出個孩子氣的笑:“對,就是這樣。我是傷員、是英雄,還是你的救命恩人。不過想想也是虧得慌,占不到什麼便宜。以身相許什麼的也沒有必要說……”講著,他衝著歡顏擠擠眼,“反正你早答應了要嫁我的不是?這次真是虧了。”
卻不想歡顏聽見這話忽然擰起眉頭來。
“楚翊,我一直想和你說來著。那時候我因為心情鬱結,是有些神思恍惚的,想什麼都想不清,很多話很多決定都是一時意氣。是我做錯了。有些事情你別當真。”
原本是借著玩笑說出的話,此時卻被這樣認真地回應,楚翊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隻是心有些堵,麵上卻扯出一抹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
“楚翊,我放不下小師父,自離開起,心裏便一直記掛著。”歡顏正了神色,“因為這樣,我不能輕易許諾誰有關感情方麵的事情。至少我得對你的感情負責。”
楚翊一愣:“啊?”
意識到自己話裏的漏洞,歡顏連連擺手:“沒沒沒,那個負責,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
低頭想了想,歡顏緩緩道:“怎麼說呢……就比如我自己吧。若是哪日,我聽見旁的男子和我說什麼,他想同我在一起,隻是因為想試試、隻是因為自己那陣子心情不好,或者隻是想得到安慰……我可能會去尋了林家堡暗衛將他打一頓的。我不想也成為那樣的人,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感情負責,可在這同時,也至少要對別人的感情負責。”
話音落了很久也無人接,歡顏低垂著眉眼,顯得有些局促,而楚翊卻是若有所思。
“若是遇見那樣的男子,你便會打他一頓。”楚翊微微勾唇,聲音裏染上幾分並不輕鬆的笑意,“那如果那個男子是即墨清呢?”
歡顏一愣。
那如果那個男子是即墨清呢?
愣了半晌,歡顏有些結結巴巴地說著:“這不一樣。”
總有一個人能讓你打破自己的原則,總有一份感情能讓你放棄自己的驕傲。
楚翊從前並不相信這個,如今看來,卻是真的。
“嗯,他不一樣。當一個人心甘情願,另一個人就不必那麼負責了。”楚翊頓了頓,又換上一副嬉笑模樣,“你對我來說也不一樣,給我個機會唄。”
袖中歡顏的雙拳緊握,指甲幾乎掐進肉裏,良久抬頭笑開。
“我得回林家堡一趟,方才在外邊我聽見說爹爹出了事情,而你受了這樣重的傷,怕是需要休息,不便趕路。”
是啊,他受了這樣重的傷,似乎還是為了救她。
想到這裏,歡顏咬了咬下唇:“我,我可能得離開了。祁鳶平時講話隨意,做事卻是細心的,再加上她又是你的表妹……”
說著說著,歡顏有些說不下去,不想楚翊卻淺淺笑著接過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