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在這兒呆過一段時間,如今也不覺得別扭。隻是對於歡顏意識的穩定和朱心的完全沒動靜,他多少還是有些奇怪。也有過旁敲側擊,可歡顏卻沒一次聽懂的。
大概對於這樣一隻過於直白的生物,委婉真是要不得的東西。
日子閑閑度過,歡顏對於楚翊的抱怨越來越多。
比如……
“喂,你白吃白喝就算了,你還跟我玩兩麵三刀,你什麼意思啊!”
拿著撿來的樹枝戳楚翊腰窩,歡顏皺著眉頭單手叉腰,臉上全是不滿。
而楚翊繞著樹邊躲邊笑:“什麼叫兩麵三刀?這個詞是這樣用的?!你這丫頭讀過書嗎!我那叫尊敬長輩!”
“尊敬你爺爺個腿兒!”歡顏一邊追著,一邊又撿起一根樹枝,“前天出去買菜時候,你和那大爺還不是因個銅錢討了半天的價嗎!”
楚翊躲不過去,不得已雙指夾來根樹枝與歡顏對打起來:“怎麼說我現在也是朱在林家堡,不對堡主好些給他留點好印象,他若是趕我怎麼的了!”
“混蛋,我就知道你是有企圖的!看劍!”
吼著,歡顏隨手將樹枝舞了一舞,旋即直直向他刺去,低身反旋,抬手送劍,動作是一派的行雲流水,手上枯枝也被她帶得迫人起來。也許歡顏自己沒有注意,此時的她劍氣凜然,哪裏是原本三腳貓一般、連翻個牆都能摔一身泥的功夫能達到的?
而楚翊最開始隻是躲閃著,麵上還不住嬉笑,隻當玩樂。可漸漸的,楚翊擰起眉頭,開始被那一招一招迫得不由閃退。此時,他方是心底一驚,一個抬眸間便見女子神色似有些恍惚,眉目間閃現幾許冷徹氣息。
他一滯,剛想說些什麼,卻不防一個下人匆匆跑來語氣急急:“小姐,不好了!”
女子被這一聲打斷了動作,手上一抖,樹枝落下。
歡顏轉過頭去,又恢複了先前生動的模樣。
她一驚:“什麼事?”
什麼事?
會讓堡內驚慌至此,自然不是小事。
是林堡主如同往日一般練著劍的時候忽然失步後退,隨著長劍落地吐出一口血來。說那時,林堡陣陣眩暈,之後稍歇了歇,卻在起身時感到丹田處無法聚氣。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第一反應便是練武出了問題。對於習武之人,氣血紊亂算不得小事,卻也不是無法可醫。尤其林堡主內力精純,若真是如此,多多修養一陣便好。
可事實證明並非如此。當楚翊與歡顏急急趕到屋裏,繞過屏風,入眼便見榻上之人麵色慘白,額間頸上滿是虛汗。
楚翊當且一頓,下意識的便伸出雙指搭在林堡主腕間。
此時的林堡主緊閉雙眼,近似暈厥,眼輪卻不時一顫,看上去叫人擔心得緊。
一旁的歡顏本就著急,但曉得楚翊是在診斷也就一直沒敢說話,怕分了他的心。可是,這人一時疑惑一時皺眉,偏偏就是不說話,真叫人放不下心,越發擔憂。
良久,楚翊收回手,麵上鬆動了些,抬眸間截住歡顏的話:“堡主怕是氣血方麵有些問題,餘的卻並沒有什麼大礙。你且先吩咐著去準備些熱水,我等會要用。”
歡顏一愣,旋即點頭離去。
而在她離開之後,楚翊轉回身子,凝眸蹙眉,動作迅速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拔開木塞倒了幾粒藥丸出來,接著將林堡主的嘴巴一扒,下頜一抬,送進去幾顆藥丸。
這藥丸極其精貴,千金難求,因它能對付絕大部分的毒,亦有壓製蠱蟲的功效。楚翊將它帶著,本是留著想對付歡顏身體裏的傀儡蠱,卻不想在林堡主這裏起了用處。
是,林堡主根本不是什麼練功入魔。據脈象來看,他的脈搏間歇有些尋不見規律,可是搏動到一定至數卻會停止一次,歇止時間較長,這是髒氣衰微的征象。是有人給他下藥。
說藥而不說毒,是楚翊自己也沒有大的把握,因這與尋常中毒的征兆並不一樣,這樣的脈也不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