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歌看著出現在自己家中,麵容淒苦的許若溪和她的女兒楊眉,神情冷峻,眼神淡漠。
在困苦的環境中成長,許長歌見過太多人因蠅頭微利而大打出手,也見過太多親戚因利益而撕破臉皮。
在父母未遭罹難的時候,姑姑許若溪和他們家還有往來——那是許長歌十歲之前的事情了。
父親許建勇在下崗後,弄了一個攤子,賣煎餅,母親趙怡倩幫工,兩人一直早出晚歸。
為賺幾塊錢,他們恨不得拚掉老命。
每深夜回家,囫圇吃口飯,馬上就能睡著。
但淩晨四點又得起來,準備次日的食料,弄好之後,才微亮,又推著煎餅攤出門。
這麼個勞碌法,身體當然出毛病。
母親有一陣時間上吐下泄,虛弱得站都站不穩。
但她舍不得去看病,隻在家裏休息了幾,強行吞咽食物,然後又繼續勞作。
有父親不在,母親在街口站著,忽然就直愣愣地癱在了地上。
沒有人扶她,也沒人幫她叫個救護車。
她在油膩膩、濕漉漉的地上躺了一時,慢慢醒轉,又一個人若無其事地走回家。
就憑著這樣不要命地拚,到了年終,一團賬,總算賺了些錢。
這本來是好事,可這也成了親戚反目的導火索。
那年臘月,姑姑、堂伯、兩個表姨都陸續來家裏借錢。
有人自己有病,有人孩子要上學,有人要蓋房子,有人要家裏要娶新媳婦。
個個都有理,個個都逼著他們借錢。
但父母一盤算這點錢,根本借不了,他們要做太多迫在眉睫的事。
於是一一婉拒。
不拒絕不知道,一拒絕,人性之惡全部被喚醒。
表姨開始當麵鑼、背麵鼓地罵,他們不顧親戚情麵,氣吝嗇,堂伯則是黑著臉甩門而出。
最過分的是便是最關係最親近的許若溪。
許若溪當沒什麼,他們還以為許若溪識大體。
沒想到,幾以後,許若溪帶了幾個人,堵在街口“求”他家借錢。
她一邊“你這樣不講情麵,我也不用客氣”,然後掀了父親攤子。
父親憤怒不已,狠狠地扇了自己的妹妹一巴掌。
結果,姑姑帶的人一擁而上,將父親打得一身青紫。
兩家人從此結怨。
再後來,父母去世之後,兩家人更是斷了往來。
許茹、許長歌姐弟就算過得再困苦,再艱難,這個姑姑都沒有來看過他們一眼,甚至連父母的後事都是鄉親們幫著操辦。
許長歌也依稀有聽見從許若溪口中傳出的風言風語。
對於已逝的哥哥嫂嫂,她沒有絲毫的尊重,甚至能夠從她的風言風語中聽到些許幸災樂禍。
從此以後,許長歌深深地明白一個道理,親戚的好壞,與血緣無關,隻與人有關。
那些所謂的親戚,會視你如眼中釘,能占便宜就占,不能占便宜就坑。
他們所懷的心思,甚至比外人更加惡毒百倍!
就如此刻。
“茹、長歌,你們做哥哥姐姐的,一定要幫幫眉啊!”
“你們不是不知道,你們姑丈村子裏的中學就三間瓦房,隻有幾個上了年紀的老頭教書,眉在那裏上學就耽誤了啊!”
“不用很長時間,五年,你們把房子轉到我的名下,眉就可以去鎮裏的學校讀書了,等眉學畢業,我再把房子轉還給你們……”
“雖然我們兩家人往來很少,但畢竟是最親近的親人啊,打斷骨頭連著筋,血濃於水啊!”
“眉,來,你求求哥哥姐姐……”
許若溪柔聲哀求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過往不論,此時倒真像是一個知理良善的婦人。
但許長歌卻是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個麵容柔弱的女人身體裏,有一個多麼醜惡的心。
上一世,許長歌早早出門,許茹一時心軟,答應了許若溪的請求。
卻沒想這一答應便是引狼入室,鳩占鵲巢。
在得知這個地區可以被拆遷安置的時候,她便翻臉不認人,把這所屋子占為己有。
許長歌上門理論,反而被她找來的地痞流氓打傷住院。
她所謂的血濃於水到頭來根本就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