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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一起過年吧(1 / 3)

舒楝和高旻在覓園吃過午餐,出發去第二站黃山。

四個多小時的車程,中途舒楝提議換她開車被高旻否決。

閑著也是閑著,開聊吧,還能提神活躍氣氛。

如果副駕駛坐著一位聊天高手,長途開車不用擔心犯困,因為她總能三言兩語把人逗笑。

用簡潔明快的語言講述工作以來目睹之怪現狀是舒楝的拿手好戲,輪到前任上司老閆,鑒於他的奇葩程度,必須濃墨重彩地好好說道說道。

“別人請客,老閆點最貴的,他請客,就點一樣,紅燒羊肉麵,肉呢絕不超過三塊,就這還美其名曰盛情款待大夥,更可氣的是,說我們夥計跟著他這樣的老板就像老鼠掉進了白米缸一般享福,哎喲喂,臉皮厚的能拐彎!”

“開車翹著二郎腿,為了以表對他高超駕駛技術的認同,你得將生死置之度外,說什麼也不能拴安全帶,拴了就等著挨說吧!”

“功勞全是他的,過失全是夥計的!”

“搞陰謀詭計的行家裏手,習慣性插刀,那叫一個穩準狠!”

高旻聽得直樂,舒楝如此“關照”前任上司,足見身受其害之深,但也就避重就輕地譏諷幾句過過嘴癮,真正將她逼至絕境的惡行卻未曾多言,這種心理沒人比他更懂,當年在矽穀的那段黑色歲月,比起憎恨搭檔的背叛,他更恨自己毫無警覺心以至於麵臨最壞的情況時束手無策,斷送了深愛的事業。失敗了要認,矯飾和推脫不過是自我安慰。

不過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良禽擇木而棲,上司有失厚道,你大可以甩手走人,何必忍他?”

“高總,咱們從打工者的角度出發,你覺得什麼樣的工作值得做呢?有競爭力的薪酬待遇,公司發展前景看好,上司人品佳,厚待下屬……除了最後一條,前兩條城投集團都滿足我的求職需求,至於最後一條,老閆善於鑽營,手腕靈巧,為我做的不少項目爭取了空間,自由是我想要的,名利是他想要的,對此我們心知肚明,平時他喜歡搞小動作搶功勞隨他去,隻要不幹涉我做事就行,但他打破了我們心照不宣的默契,還甩鍋讓我背,以為給點好處我就給他當槍使,真是小看人!所以忍不忍他的關鍵在於他有沒有觸犯我的底線,我這個人原則之外的東西不太計較,與其說忍他,不如說我喜歡‘便利’的工作方式!”

舒楝解釋得足夠清楚,高旻也知道她吃一塹長一智,被師兄利用的教訓在前,同樣的事自然小心提防。城投集團目前亂象叢生,短短時間內領導班子更迭兩次,她離開未必是壞事

“聽說你前任領導日子過得不大舒心”,高旻想告訴舒楝一件讓她高興的事。

“哦,他怎麼了?”,舒楝是個向前看的人,揮別了過去就不會再關心,老閆是發達還是潦倒都不關她事,可為了將談話進行下去,她象征性地問了句。

“當初城投集團被擠兌走的瞿董,有家房地產行業的拳頭企業請他做高級經理人,想是能量不小,將瞿董運作進協會兼任輪值會長,他當值期間對城投集團的某些人格外‘照拂’,其中就包括你的前任領導,我想他進協會的打算恐怕要泡湯”,高旻說完翹起嘴角。

舒楝有些奇怪,城投內部的事,高旻了解得未免過於清楚,像他這種時間用金錢來計算的人,不會把精力浪費在無關的事上,再者跟老閆有過節的是她,對於高旻,老閆還是很夠意思的,愛比鄰連同線上平台大白菜價處理給他,怎麼看都不是敵對關係,老閆倒黴,額手稱慶的該是她舒楝才對,高旻沒道理跟著幸災樂禍呀。

“高總,你該不會要進軍地產行業了吧,不然的話行內的事知道的有點多哇”

高旻差點忘了舒楝敏銳的洞察力,他含糊其辭說:“最近在考察一個地產項目,和業內人士碰過幾次麵,席間聽他們說的”

這話半真半假,高旻的確在跟進一個文化地產項目,合作對象正是瞿董的新東家,他們計劃推個人進協會,高旻捎帶手地幫了點忙,把瞿董送上了房協會長的位置,不為別的,單為給有意進協會的閆某人製造障礙,他對舒楝的卑鄙所為自己最好也嚐嚐滋味。

舒楝沒興趣細究,於是乎換了話題,“後花園那座繡樓以前誰住在那?”

“我姑姥姥”

“你姑姥姥……也就是你外公的姐妹?”

“我外公的妹妹,她一輩子未婚”

聞言,舒楝微微訝異,那個年代一個大家閨秀選擇獨身不尋常也不容易,是出於信仰還是另有原因?

“我外公姓施,姑姥姥叫施佩玖,生於1930年”

“1930年日本占領東北,全麵侵華戰爭一觸即發,你姑姥姥出生沒趕上好日子”

“豈止我姑姥姥,當年所有的中國人都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但托福,我外公家尚有瓦遮頭不至於流離失所,亦有餘力送子女進學堂接受教育,秉持讀書濟世的家訓”

舒楝沒插嘴,靜靜地聽下去。

“10年內戰,8年抗戰,3年解放戰爭,30年代出生的人,童年、青春都是在戰火中度過的,新中國成立,眼看有好日子過了,美國介入韓朝戰爭,轟炸丹東地區——”

舒楝幾乎能背出曆史書上的這段曆史,1950年10月8日,朝鮮政府請求中國出兵援助,中國應朝鮮政府的請求,作出“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決策,迅速組成中國人民誌願軍。10月19日,中國人民誌願軍跨過鴨綠江赴朝參戰。

高旻這是準備和她回顧曆史?鋪墊有點長呐,舒楝心想。

“響應號召的青年踴躍參軍入伍,其中就有我姑姥姥,她瞞著家人偷偷報名,成了誌願軍文工團的一名文藝兵,在前線慰問演出時,認識了坦克團的一名戰士,他們相約勝利後一起返回祖國……”

舒楝剛剛還有些玩笑不恭的態度轉為嚴肅,她猜戰火紛飛中的約定大抵沒能實現。

“他們有沒有互表心意?”

高旻知道舒楝猜出了結局,深有所感地說:“無論哪個年代愛都不容易說出口”

“那,那個戰士他——”,舒楝覺得自己之前問得有點多餘,結局已定,表不表明心意,都將終身遺憾。

“在一次反擊戰役中犧牲了,遺體就地掩埋,長眠於遠離故土的異國他鄉。我姑姥姥最大的心願是將他的遺骨帶回家,為此一直尋覓打聽他犧牲的具體地點,但天不遂人願,由於信息匱乏,能查到的朝鮮和韓國墓地資料很少,所以有生之年都沒等到要等的人魂歸故國”

挺悲傷的,可高旻平鋪直敘過於……舒楝瞄了瞄一側開車的人,把感想憋了回去。

“怎麼了,有話說?”,高旻逮住她賊溜溜的偷瞥,含笑問道。

“我覺得吧你講自家的事有點置身事外,情緒不到位,換個人講,包管就是一出比肩好萊塢大片的淒美愛情故事,哪像你幹巴巴的!”,舒楝心想她講那絕對跌宕起伏蕩氣回腸,高旻這位理科生大概不了解文學上的渲染手法。

“經曆過那段曆史的人有幾個沒有‘故事’?遠赴異國祭拜烈士伏地慟哭的家屬也不止我姑姥姥一位”,高旻眉眼沉下,語調微冷,“寄托哀思,懷念逝者固然應當,但以未亡人自居,禁錮感情,克己守節地度過一生,豈不令親者痛心?”

“這——”,舒楝語塞,感情這事可說不太準,又不是度量衡能夠精確測量,有人一眼定終身,也有人孩子都生了轉頭對另一半說不好意思我遇到真愛了,咱們分手快樂吧。在高旻看來,他姑姥姥斷絕所有可能,了無生趣地活著無異於自虐,但不是有種愛情叫“死亡也無法將我們分開”嗎,憑啥認為人家心裏一定很苦,就不能心懷愛戀充滿勇氣地活著?

當然不能對高旻說實話,這事換她身上,有人對方女士講,你閨女一個人過日子蠻好,反正房也買了,收入也不低,強過冤家聚頭吵鬧一輩子!你說方女士聽了會怎麼想,肯定覺得對方在說風涼話,完全不會有寬慰的感覺。

隻消一眼,高旻就知道舒楝有不同見解,但並不點破,而是意有所指地說:“有時候人要給自己和別人機會,不該過分固執,抱著執念過活未必是一種幸福”,說到這兒,他話鋒一轉,“你不是問我那兩枚玉鉤為什麼保存地那麼好嗎?是因為慶伯”

“慶伯?”,咂摸了下高旻話裏話外的意思,舒楝醒過味兒來,莫非二老還有過一段?有也可能是單戀。

“你可能想象不到,我回國前,覓園年久失修,基本上就是塊廢地,牆體倒塌,野草叢雜,假山縫隙裏積滿鳥糞,還有你絕不會靠近池塘一步,那裏的水綠的發臭。外公的親族遠在國外,他們差不多放棄了覓園的繼承權,如果政府能將產權收歸國有,進行專業的保護,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但即使被列入《蘇州園林名錄》,修複資金仍是問題,所以得知我接手覓園,他們鬆了口氣”

雖然不明白高旻此番話何意,舒楝照舊捧場地說:“因為你有錢修繕覓園,斷不會賣掉營利,保住祖居,他們不放心才怪,況且無利可圖,自然也不會有爭產的糾紛,再說了,天高皇帝遠的,他們也管不著吧”

舒楝下意識的偏心令高旻感到分外熨帖,他笑著看了舒楝好幾眼,被人支持的感覺挺上癮。舒楝不解其故地也回看了幾眼,難道她說錯了?

高旻無意替親族辯解,基於事實說:“我外公的親屬有半個世紀前就移民的,覓園跟他們關係不大,還有部分人在國外生活富足,也不缺賣房那點錢,關鍵加入移民國國籍,國內的身份證明和戶籍都注銷了,不方便處置原來的不動產,即便不嫌麻煩證明了身份,不動產得以出售,也需要兩邊交稅,認真算算,有點得不償失,因此大家達成共識——祖居誰也別賣,主要是繼承權在我這兒,他們也沒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