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呂渭綸這簡陋的住址,還真的很少有什麼人來拜訪。
南京六部的人自不必說,他們都知道呂渭綸不接受行賄,那些因試圖行賄而被罰的刑部官員對此應該是印象最深刻。
在加上,呂渭綸在這南京偌大的城市之中,也沒什麼相熟的人,還真的難以想到會是誰能來拜訪。
等他走進中堂後,有一個小孩兒在屋簷下躬身行禮,“學生潘冬青見過山長。”
這個半生半熟的名字又勾起呂渭綸心中埋藏的京城記憶。
“這是大儒書院的學生。”
再往後看,一個老頭笑道,“呂修撰,好久不見了!”
是禮部尚書潘晟。
當然,準確的來說,他現在是南京禮部尚書潘晟,這個呂渭綸之前在看南京官吏檔案時也看到過,但一想到這老頭在京城對自己並不太好,就沒有拜訪過,甚至見都沒見過這老頭。
根據資料顯示,在自己離京沒多久以後,這潘晟上疏請求致仕,皇帝沒批。
後他再請求,張居正出主意,讓他去南京任禮部尚書,皇帝覺得也行,就讓他去了。
這潘晟肯定是知道自己如今就是刑部侍郎,可故意還叫自己修撰,也不知蓄意為何。
可呂渭綸心裏總是不安的,他一個正二品的尚書來拜訪他一個侍郎,實在是難以捉摸。
他緩緩走過去,對著潘晟行禮,“下官見過尚書大人。”
老頭大笑,“哈哈哈,呂修撰,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個月,你已經與當初不能同日而語了啊!臉上都看不出浮躁之氣,要沉穩的多!”
呂渭綸淡淡一笑,兩人相對坐在中堂裏。
“潘大人,京城一別,的確是很久沒見了,沒想到您也來南京了?”
“唉,是啊,老了,必不從心了,本來都說要回家了,結果這張相硬是攔著我,你看這叫什麼事!”
“也好,潘大人覺得這南京如何?”
“別提了,南京雖好,可還是沒家好啊!雖說在北京待了大半輩子,但想來想去,家鄉才是我最終的歸宿。”
呂渭綸看著這潘晟的表情,真感覺,這大明朝的官員,從上到下,全部都是合格的演員,人生處處都是在演戲。
雖說他來到南京任職之後,這是第一次見到潘晟,但是關於他的事跡,還是略有耳聞的。
畢竟,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據說他一來到南京,就表現出傲嬌的姿態,與南京禮部的官員們都不太合,說白了也就是有種獨特的優越感。
隨後,更是有言官將奏章送到北京,說他貪鄙收受賄賂。
因為這件事,潘晟也趕緊送奏章上疏請求致仕並表示自己是清白的。
當然,這也隻是六部傳的,至於他到底有沒有受賄,隻有他自己知道。
但有人彈劾他受賄,這是真的。
彈劾潘晟的奏章遞了上去,張居正的意見是空穴來風,不做懲處。
於是,他還是沒事,還當著這個用來養老的南京禮部尚書。
……
“呂修撰啊!老夫想來想去,這次還是準備回家了。”
“臨走之前,在路過刑部之時,聽到有人在議論你,這才知道你竟早已來了南京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