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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怕問君心何處是(2 / 3)

弘昌帝又是一聲長歎,“若不是你自己尋死覓活一定要出家,朕又怎麼會放你離宮。”他當時便是再怎麼惱她、氣她、恨她也是沒想過要讓她離開自己身邊的。

“那晚你也出去觀燈了,見到朕為何不上前來見禮?”弘昌帝問道。

見他居然還問得這樣理直氣壯,裴嫊那晚的滿懷委屈頓時又被他勾了起來,心內一股無名火起,“難得聖上當日還能看出我來,聖上身邊自有佳人相陪,我做什麼沒眼色的去煞風景?”

“那天晚上都四更天了,你跑到玉華山上去做什麼,還在樹底下挖個坑,到底要埋什麼?”弘昌帝巧妙的換了一個問題。

裴嫊卻詫異於他怎麼對那晚的情形知道的這麼清楚,脫口問道:“清塵也是聖上的人?”

楊楨輕撫著她消痩的麵頰,柔聲道:“你別怪我又在你身邊安放了人,若不是我多派了幾個人護在你身周,這次隻怕——”他不敢再想下去,隻是抱緊了懷裏的人。

“嫊嫊,不管你願不願意,朕這次都不會再放你離去。貴妃所居的重華宮隻是你名義上的寢宮,你隻能住在這同心殿裏,朕要你陪在我身邊。”

明知弘昌帝能說出這些話來自己應該心滿意足,合該心花怒放的,但她一顆心卻仍是懸在半空中,不得落地為安。她想起那晚在燈海人潮中依然光彩奪目的那一對璧人。

“那賢妃呢?”她低低出聲問道。

弘昌帝身子一僵,半晌才道:“賢妃她,於朕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朕雖然不能丟開她,但是也舍不得你。明知你是朕最恨的裴家的女兒,可朕還是想讓你陪在身邊。”

聽到最後一句話,裴嫊心底有些動容。“我當真不是,不是個替身嗎?”她終於問出了這個整整糾結了她一年的問題。

弘昌帝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們的眼睛雖然有些相像,但是細看之下,便不難發現你和她簡直截然不同。不過某些時候你的某種神情到是隱約有一二分她小時候的影子。”

“聖上很早就見過賢妃了是嗎?”

“數年之前有過一麵之緣。”

弘昌帝不願談太多當日的情形,裴嫊則是既忍不住要問出口,但是卻又怕聽到他的回答。其實她很想再問一個問題,“那幅絹畫的那位雲中美人又是誰?”卻因為太過害怕他的回答而再次將這個問題咽進肚子裏,繼續憋著悶著。

裴嫊的病好得極其緩慢,時常遷延反複,也不知是因為她久病不愈,五髒失其調養,還是因為她心中仍存著這一分鬱氣,脾性上便有些急躁不穩,易悲易怒。

眼見自已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黑乎乎的苦藥汁子跟流水價的灌入腹內,那一身的病卻仍是沒多大起色。有時悲從心頭起,好幾次都把藥碗推到地上,賭氣不肯吃藥用飯。隻道用了也是白用,還不如索性死了一了百了,再不用受這般病痛折磨。

弘昌帝性子也極好,每次都柔聲安慰,但隻要一聽她說個死字,那臉就陰沉得就跟要打雷下雨一樣。還不等他發火,一見裴嫊臉上滾落的淚珠,一顆心又軟了下來,隻能繼續百般勸慰。

後來還是那位華神醫說了句話,“此時正值春日,春季屬木,木性條達,整天窩在病床上,難免肝失疏泄,情誌不暢。維周你不妨帶你娘子時常去逛逛園子,看看什麼紅花啊綠草啊,你娘子脾氣興許就沒那麼大了。”

弘昌帝從善如流,這日陽光晴好,萬裏無雲,也沒什麼風,楊楨便將裴嫊抱到軟轎裏,帶她到禦花園中的暢春園。楊楨抱著她先在園子裏繞著小徑走了一圈,給她看園中嫩綠的枝葉,淡粉的桃花。她病了這幾個月,瘦得一把骨頭似的,抱在懷裏輕飄飄的,簡直感覺不到多少重量。

園子裏在向陽的地方早安放好了一張檀木躺椅,上麵鋪著貂裘錦褥。楊楨把她小心地放到椅上,給她蓋上一條厚厚的毛毯,再墊上一個大靠枕,讓她躺靠的舒舒服服的曬著太陽,他手中則拿著一卷新出的《笑林拾遺》給她講笑話。

裴嫊微微眯著眼睛,覺得暖暖的陽光曬在身上,極是受用,空氣裏隱隱浮動著春花的香氣,還有他身上淡淡的奇楠香氣,一切都讓人心曠神怡,神清氣爽。

“一市井受封,初見縣官,以其齒尊,稱之曰:‘老先。’其人含怒而歸,子問其故,曰:‘官欺我太甚。彼該稱我老先生才是,乃作歇後語,叫甚麼老先,明係輕薄。我回稱,也不曾失了便宜。’子詢何以稱呼,答曰:‘我本應稱他老父母,今亦縮住後韻,隻叫他聲老父。’”楊楨一本正經地念著笑話,還刻意啞著嗓子做出一副老學究的口吻,聽上去更是讓人忍俊不禁。

裴嫊唇邊忍不住便逸出一抹笑來,微合上眼睛,聽著他低沉醇厚的嗓音近在耳畔,抑揚頓挫,一字字的回響在她心間,隻覺此生從未如此刻這般靜謐安然,隻盼著時光便停在此刻,永不流逝。

講到一半的笑話突然停了下來。裴嫊本來已經朦朦朧朧地有些快睡著了,突然聽不到熟悉的嗓音,一下子就睜開眼睛,醒了過來。側頭一看,見弘昌帝站在離她五步遠的地方,長喜立在他身側,正俯身在他耳畔說著什麼。

楊楨見她醒了,朝長喜一擺手,“朕知道了。”他走到裴嫊身邊,替她將毯子蓋好,柔聲道,“前朝有些事情,我得過去一下,我先送你回去,改天再陪你出來好不好?”

裴嫊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我想再在這裏呆一會子。”

楊楨見她臉上略有一絲留戀之情,心知她難得出來透透氣,也不勉強她,隻囑咐道:“那你再曬一會子太陽,隻準再呆半個時辰,不許多呆,仔細再著了涼。”又轉頭對立在一旁的橘泉道,“仔細服侍著,再過半個時辰,便送貴妃回去,萬不可讓她著了涼。”

裴嫊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再看看自己身旁空出來的那張椅子,覺得心裏竟也有些空蕩蕩的。方才還是晴光獨好,綠樹香花,但此時沒了他在身旁,少了他的氣息,再看在眼裏反倒覺出些黯淡來。

到底是什麼事這麼要緊,讓他不肯再陪著自己多呆一會兒。可是回想起他方才的千叮萬囑,又略有些安慰,那位神醫離去前說她的病已無大礙,可為什麼總是反反複複,若是再著了涼怕是又要再多折騰些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