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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做豬仔踏上不歸途(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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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的嘛。”那癟三訴苦道,“這裏就是‘販豬仔’的窩點嘛,啥公司呀?”

世仁在上海混跡多年,對“販豬仔”的事,早有耳聞,一些外國公司,為獲取廉價動力,委托中國的蛇頭,拐騙身強力壯的男子去外國做工。隻是世仁做夢都沒想過,自己原本是也吃這路飯的,如今卻真的變成了“豬仔”,全怪自己太狠,上午本來可以輕易得手的生意,愣是白白放棄了,為的是做得透徹,結果栽在敬小姐的手裏。

“他們要把咱們怎麼樣?”世仁問。

“聽說,這一批,是去舊金山淘金的。”癟三說。

世仁聽罷,兩眼發直,說不出話來。

在約定的日子裏,沒收到世仁的來信,甄永信的心忽然像被一隻利爪死死地攥住,向上提起。最初,他還用可能是郵寄路途受阻之類的想法來寬慰自己,可是當時間延推到下一個月應當收到世仁來信的日子,卻仍不見郵差到家裏來時,甄永信就不得不想到他最不原想到的一點:世仁出事了。一想到這一點,他立刻像一匹拉車的馬,瞬間的恐懼,嚇得它爭紮著,想脫開韁繩,逃離危險;直到感覺粗韌的韁繩,死死地束縛了它,才不得不放棄努力,聽天由命地把自己交給命運安排。最初一時的衝動,他想再度離家,到上海去尋找兒子們,隻是一想到近期越來越真切地感覺到自己行走時,步履已遠不如早年那樣輕盈,才不得不放棄這種打算。的確,他已明顯感覺到,衰老,正像一麵天網,全方位地向他撒過,而且網口越來越小。好在自己晚年的一個心願,寫完《詭道發凡》的願望,行將完成,隻差給書題一個跋,就可束之高閣了。如果不是兒子們突然失去聯係,他的晚年,或許真的會像他所期望的那樣,不帶有任何遺憾地“回去”。

可是,這些天,不祥的朕兆越來越多了:先是寫字時,毛筆頭老是脫毛,必須不住地用手把脫毛剔除才行,因此耽誤了不少時間;接下來是門房的瓦脊上,每天總有兩隻烏鴉落在上麵,衝著堂屋呱呱亂叫;一天早晨,他入廁時,發現東方的天空,濃雲低垂,一道霞光射向西天,光柱中閃著重疊的無數光圈,像出殯時串起的紙錢。他想喊過正在做飯的兒媳婦也來看看,又擔心年輕人不懂事,看不出明堂,反倒譏笑他老年多事。

近來他的睡眠明顯增多了,雖說每一覺的時間並不長,斷斷續續的,卻也是不分晝夜,而且每當一覺睡醒後,第一感覺就是:還困,還想睡。

中午睡覺前,看外麵的天放晴了,太陽正烈,他從櫃子裏把自己的書稿拿出來。整個雨季裏,天氣太潮,書稿已經開始生出綠黴,散發出刺鼻子的黴味;一些小蟲子,正在紙頁間躥來躥去,舔舐著書稿。他打開包裹,把書稿拆開,拿到門外的石階上,整齊地晾曬在房簷下的石台上。回到屋裏時,覺著有些困乏,便躺到炕上睡下了。

午睡醒來,覺著頭腦清省了不少,想到正在起草《詭道發凡》的跋,還差一個結尾就完稿了,便端來筆硯,加水研墨,想趁現在頭腦清醒時,趕緊把結尾部分寫完。

坐在炕桌前,他覺得屋裏光線不是太好,可午睡前,外麵明明是陽光燦爛,他還把書稿拿出去晾曬呢,此時怎麼會這麼昏暗?他開始對自己的眼睛不信任了。近來常常會這樣,本來是夜晚,他又分明是閉著眼睛,卻又分明感覺眼前銀光四射,刺得他難以忍受;有時,明明是白天,外麵陽光明媚,他卻又感覺眼前一團漆黑,忽然看不見東西了。這種情形,特別是和世仁他們失去音信後,越發厲害了。

甄永信往筆尖上蘸了點墨汁,昏暗中把筆尖擎到鼻尖上,以便能看清筆頭上的脫毛,拿指尖把它剔去。正當一根脫毛將要撚下時,突然一道強光,從窗外直貫室內,接著是一聲山崩地裂的巨響,驚得甄永信懸在鼻尖上的毛筆掉落下去,腦袋一沉,趴到炕桌上。

兒媳婦是在午睡時,被雷聲驚醒的。醒來後,看見屋外已經大雨傾盆。她先想到上午洗過的衣服,正晾在院子的曬衣繩上,披了件衣服,便衝出門外。剛到門口,看見中午公爹晾曬在石階上的書稿,此時大雨滴的擊打下,已經變成了一堆泥漿。

“我的天!”她驚叫了一聲,伸手抓了幾把,將已變成泥漿似的書稿捧回家裏,跑到公爹炕前,想送給公爹看看。這時才發現,公爹正趴在炕桌上,永遠不會再看他的書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