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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世德義憤救侄歸宗(2)(1 / 3)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二人到了軍需司令部。狗司令見說二人要去,覺得有些突然。經小柳紅一通解釋,便不再挽留,忙著讓毛副官去查問一下,看近期有沒有去重慶的公差一同上路,這樣一來,路上就可以照料二人。毛副官去查了一番,說是沒有。狗司令便拿出筆紙,寫了幾封司令部的便箋,交給世德,讓他們在路上遇到困難時,拿出便箋,尋求幫助。主客又相互說了些客套話,二人離開司令部,上了路。

從上海一路逃來,幾經磨難,二人都長了記性,打起精神,大約在路上行走了一個月光景,到了山城重慶。

重慶是坐有趣的城市,坐落在嘉陵江和長江的交彙處的夾角上。城中房舍依山而建,從下麵往上看,房上有房。城中沒有像樣的大道,三步一台階,七步一拐角,人在城中行,爬上爬下,仿佛總有走不完的台階。費了半天的功夫,總算在北碚文星灣,找到了小柳青住的劉公館。

仆人把世德二人領進客廳,衝樓上喊了一聲,“太太,來客人啦!”

一會兒功夫,樓梯上走下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一看那身綠錦旗袍,小柳紅就認出她多年朝思暮想的妹妹小柳青,心裏激動,淚水淹漫了眼睛,咬著嘴唇說不出話,隻是微笑著,望著小柳青;小柳青也認出了小柳紅,卻站在樓梯上不動了,隻是驚異地瞪著眼睛,看著小柳紅,驚驚地站了一會兒,拿手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感受到痛疼,才像瘋了似的,從樓梯上衝下,撲到小柳紅身上,二人相擁著,一聲姐一聲妹地哭叫起來,弄得世德站在一邊挺尷尬,一群仆人也慌了神兒,不知該怎麼勸慰主人。

二人哭了一會兒,小柳青抬頭望了望小柳紅,問道,“姐,這不是做夢吧?”

“做啥夢呀,”小柳紅笑著說,“這大白天的。”

“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小柳青又問。

“我和你姐夫到了西安,見到了你家司令了,他告訴我們,說你在這兒,我們就找來了。”

“你們去西安幹什麼?”小柳青問。

“咳,說來話長,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等空閑下來,姐再細細給你說清楚。這十年不見,看你比早先長高了不少,更好看了。”

聽小柳紅這樣說,小柳青才鬆開手,吩咐仆人端來果點,泡了好茶,二人挨著,在沙發上坐下。小柳青一直像沒看見世德似的,隻和小柳紅說話。世德知道,這都是因為世仁,心裏也不怪她,一個人在側麵的一張小沙發上坐下。

小柳紅姐妹說了會兒話,小柳青看見小柳紅頭上有一根白發,驚叫了一聲,“姐!你怎麼長白頭發了!我給你拔下。”說著,眼疾手快,從發絲中找準那根白發,拔了下來,遞給小柳紅看。

見到白發,小柳紅心裏一陣悲涼。想想這些年和世德在江湖奔波,貴賤無常,時有驚憂,現而今,卻落魄到這步天地,竟不如山野的守貧之家,雖生活清苦,倒也落得個安閑自在。怕小柳青看破自己的心思,小柳紅強裝笑臉,淡笑一下,說道,“姐姐老了,也該生白發了,常言道:公平人間唯白發,貴人頭上不留情,何況姐姐還不是貴人呢。”

“姐姐說哪裏話?姐姐今年才剛剛三十出頭呢,是不是他讓你不順心?”小柳青說這話時,冷眼向世德身上看了一下,轉過頭,接著對小柳紅說,“姐有什麼委屈,隻管對我說,妹妹現在不比從前了,讓人隨便就能欺負,我現在正想找個人欺負欺負呢,出出心中的惡氣。”

小柳紅見小柳青說出難聽的話,知道她不是說著玩的,怕她接著說些傷害世德的話,趕忙打斷小柳青的話,說道,“瞧你說的,你姐夫是個憨子,能讓我有什麼不順心?”

小柳紅沒料到,這番話不但沒讓小柳青消停,反倒句起她的野勁兒,忽啦一下冷了臉,衝著世德吼道,“憨子?哼,我問你,你那短命的、挨千刀的弟弟死哪兒去了?你告訴他,除非別讓我撞上,我撞見他那天,就是他的忌日。你們甄家的王八癟三,今天要不是看在我姐的麵上,這家的門,我是不會讓你進的!”

世德自從見到小柳青,心裏就堵著氣,現在又聽她一通臭罵,臉上像烤了火,脖子上的青筋凸脹起來,要不是心裏惦記著要看看世仁的孩子,他幹脆就衝著小柳青暴罵一通,起身離去。隻是想到世仁和她生的孩子,還在她手上,才忍著氣,醞釀了一會兒,對小柳青說,“小青,世仁傷害過你,這個我知道,事情已到了這一步,我說出再好聽的話,也沒有用,我隻是想提醒你仔細想想,當初咱們在上海,是些什麼樣的人?咱們不都是彼此彼此嗎?世仁做出這種事,不也是道上的平常事嗎?”

“什麼!”小柳青剛暴跳起來,被小柳紅一把抱住。小柳紅也覺得世德這話說得太蠢,嗔怪道,“世德,咱們走了千萬裏的路,趕來找小青妹妹,就是想對她說這幾句話?”小柳紅說著,向世德使了個眼色,世德隻好忍著氣,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小柳青心裏暴怒,見世德說的又是大實話,一時又想不出有力的話去反駁,見小柳紅護著自己,就勢倒在小柳紅懷裏,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罵,一邊詛咒著世仁,“姐呀,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一小就讓家裏給賣了,懂事了,又愛上了個沒心肝的王八羔子,這挨千刀的畜牲,我這輩子,隻愛過這麼一個雜種,誰能想到,他又把我賣了。我天天做夢都在想,一旦捉做了他,非得一刀一刀,把他剮了,才解恨呀,我一看見他家人,心裏就來氣呀,姐,你說我這命呀,怎麼這麼苦呀?”

小柳青一聲哭一聲罵,直聽得小柳紅心裏也跟著酸楚楚的,剛剛止住的淚水,又開始流出,哭哭啼啼地安慰小柳青,“好了妹妹,你姐夫是個憨子,不會說話,你也別往心裏去,別和他一般見識,過去的事情,就別提它了,白白弄得自己不愉快,看看眼下,你多有福氣,姐姐見了,打心眼兒裏替你高興,真的羨慕你,你也該知足了。”

“姐說些什麼呀,”小柳青咧著嘴哭道,“從前在上海,咱們逢場作戲,跟過多少男人,那是什麼滋味,和自己不喜歡的男人在一塊,哪有什麼幸福可言?要是能像姐姐這樣,成天和自己喜歡的男人呆在一起,我情願吃苦受累。”

“別說傻話,”小柳紅說,“在西安,我見過你家司令了,多好的人啊,知冷知熱的,那麼慣著你。”

聽二人說了一會兒,小柳青的火氣小了下來,世德也覺得剛才的話,說得有些過火兒,便換了口氣,插話說,“小青妹,世仁這件事,做得是不地道,事後我也說過他。我從老家來上海時,我家老爺子也讓我捎話給他,讓他照‘道’行事,可你也知道,世仁一小在江湖上野慣了,收不住手;再說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是徐幹娘花錢雇他做的,現在徐幹娘也遭了報應,讓人撕了票;我家世仁也十多年沒有了音信,你也該消消氣了,不能把帳記在別人身上。”

“什麼?那老刁婆子死了?”小柳青問道。

“死了,”小柳紅說,“她讓人綁了票,卻不肯交贖金,讓綁匪撕了票。”

“報應!”小柳青惡狠狠說了一句,心情好了一些,重新坐了起來,“老天真的長眼。”

眼見小柳青心情好起,世德放下心來,耐不住性子,趁勢問道,“小青妹,在西安時,聽你家司令說,你和世仁有一個孩子?”

不想世德這一問,小柳青登時又陰了臉,冷眼盯著世德,冷冰冰問道,“你今天來,就是為了你們甄家那個孽種吧?”

小柳紅怕二人話不投機,又鬧僵起來,趕緊接話道,“妹妹想錯了,我和你姐夫,過了這些年,身邊一直沒有孩子,一見到別人的孩子,就覺得親性,快把外甥叫來,讓姐姐看看。”

見小柳紅拿話擋著,小柳青忍下火氣,衝著仆人喊道,“趙媽,你去把狗仔叫下來。”

仆人趙媽聽見吩咐,上樓去了,不多一會兒,帶著一個孩子從樓上下來。世德見了,心裏一陣酸楚,仿佛時光又回到十年前,在金寧府的家裏,第一次見到世仁,差不多就是眼前這孩子的模樣。那時世仁完全是個小叫花子,衣衫襤褸,汙頭垢麵的到了甄家。可眼下小柳青分明是富室人家的如夫人,貴門大戶的,怎麼會讓這孩子有這身打扮?一身髒兮兮的衣服,褲腿吊在半空,上衣緊裹著身子,一米多高的十歲孩子,卻穿了一身五六歲孩子的衣服,頭發蓬亂著,臉上滿是汙垢,幹巴臘瘦的,明顯營養不良。孩子走下樓梯,耷拉著頭,不敢看人;走近沙發時,渾身開始發抖,盡管孩子有意克製自己,褲角卻在抖動,遲遲不敢到他母親身前。